江風漸歇,夕陽的餘暉將兄弟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返回北涼城的路上,徐鳳年時不時瞟向身旁默然不語的徐無道,嘴角噙著一絲探究的笑意:“三弟,瞧你這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莫不是被那老劍神的王霸之氣給鎮住了?還是說,真從他那兒摳到了什麼絕世秘籍?”
徐無道從對李淳罡那番話的沉思中回過神,瞥了徐鳳年一眼,淡然道:“大哥說笑了。前輩高人,性情灑脫,豈是三言兩語能揣度的。不過,確有些許感悟,對劍道修行略有裨益。”他沒有細說,李淳罡的點撥,更多的是一種意境上的引導,而非具體的招式,此刻也無需向徐鳳年過多解釋。
徐鳳年“嘖”了一聲:“沒勁。還以為能聽你說說那老家夥怎麼一劍劈開大江呢!”他也就是嘴上抱怨幾句,心中卻也為徐無道能得這等機緣感到幾分異樣。這個弟弟,似乎總能做出些出人意表的事情。
回到王府,天色已近黃昏。剛踏入內院,便有侍女急匆匆來報,說是王爺有請。
書房內,燈火通明。徐驍依舊是那副不動如山的姿態,隻是眉宇間,比白日裡多了幾分難以察覺的沉凝。
“回來了。”徐驍放下手中的軍報,目光掃過二人,“李淳罡那邊,如何?”
徐無道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回父親,孩兒有幸得見李前輩。前輩他……似乎對北涼並無惡感,也無意再回聽潮閣。隻是,他老人家行蹤不定,此番一彆,不知何時能再見。”
徐驍“嗯”了一聲,不置可否。他對李淳罡的去留本就看得開,更在意的,是徐無道此行的收獲。見徐無道氣度間似乎更多了幾分內斂的鋒銳,心中已然有數。
“罷了,他的事,由他去。”徐驍話鋒一轉,看向徐鳳年,“你可知,老黃也要走了?”
“什麼?!”徐鳳年臉上的嬉笑瞬間凝固,聲音都拔高了幾分,“老黃他……他也要走?去哪兒?”
徐無道心中亦是一沉。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武帝城。”徐驍緩緩吐出三個字,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千鈞之力,“日子,就定在三日後。”
書房內的空氣,霎時間變得有些壓抑。徐鳳年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他了解老黃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可武帝城,王仙芝……那是一條幾乎看不到生路的絕境!
徐無道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波瀾。三日,時間緊迫。他必須做些什麼。
“父親,大哥,孩兒想去送送黃伯。”徐無道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徐驍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也好。他畢竟是王府的老人,你們去送送,也是應當。”
從書房出來,徐鳳年像是丟了魂一般,失魂落魄。徐無道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多言。這種時候,任何安慰都顯得蒼白。
夜色漸深,寒月如鉤。
徐無道沒有返回自己的院落,而是徑直去了府中庫房。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憑借係統賦予的便利,悄無聲息地取了一壺府中珍藏的上等黃酒,又從自己編輯獲得的那些“神兵利器”中,挑選了一柄看似普通,實則內蘊鋒芒的長劍。
此劍由係統微調,去除了神異的光華,隻保留了遠超凡鐵的堅韌與鋒利,尋常高手也難以察覺其異。
老黃的住處,依舊是王府角落裡那間簡陋的小院。院門虛掩著,昏黃的燈光從門縫中透出。
徐無道推門而入,隻見老黃正坐在小馬紮上,借著豆大的燈火,默默擦拭著他那柄從不離身的破舊木劍。他的身旁,放著一個簡單的行囊,裡麵隻有幾件換洗衣物,和一些乾糧。
聽到動靜,老黃抬起頭,看到是徐無道,咧嘴一笑,露出了那標誌性的缺牙:“三公子?這麼晚了,還沒歇息?”
徐無道將手中的黃酒和用布包著的長劍放到石桌上,自顧自地尋了個馬紮坐下:“黃伯這是準備遠行,做晚輩的,理應來送上一程。”
他打開酒壺的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好酒!”老黃的眼睛亮了亮,放下手中的木劍,也不客氣,接過徐無道遞來的粗瓷碗。
兩人沒有多餘的客套,就在這清冷的月光下,默默對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