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孤殿囚影,墨影遺訊
棲梧院內,燈火通明。
太醫診脈開方後,留下內服外敷的藥物,在護衛虎視眈眈的“監視”下,帶著宮女退了出去。殿門被重重關上,留下滿室濃重的藥味和死寂。
蘇晚靠在床頭,身體依舊虛弱不堪,臟腑和識海的劇痛如同餘波陣陣襲來。但她的大腦卻異常清醒,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錦被之下,那隻緊握著冰冷金屬圓筒的手上。
墨影…他還在這殿內!他重傷未愈,餘毒纏身,卻能在蕭承煜和護衛環伺之下完美隱匿,並留下這枚圓筒…他的隱匿之術和堅韌意誌,遠超想象!這小小的圓筒,是他拚死傳遞的信息,是黑暗中唯一的線索!
確認殿內再無旁人氣息,蘇晚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身體的疼痛,小心翼翼地掀開錦被一角。那枚金屬圓筒靜靜地躺在掌心,通體冰涼,非金非鐵,觸手沉甸,表麵沒有任何紋飾,隻在頂端有一個極其細微的旋鈕。
她屏住呼吸,指尖輕輕轉動旋鈕。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聲響起。圓筒頂端彈開,露出一小卷被卷得緊緊、泛著微黃光澤的…獸皮?
蘇晚的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卷薄如蟬翼的獸皮。觸手堅韌而冰涼,帶著一種古老的氣息。她將其緩緩展開,借著床頭微弱的燭光看去。
獸皮上,並非文字,而是用極其細密的、近乎透明的暗紅色線條勾勒出的圖案!線條繁複玄奧,如同某種神秘的星圖,又似經絡血脈的走向,在燭光下隱隱流轉著微光。
蘇晚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圖案…她見過!在她生母留下的那枚黑色令牌上!那似水滴又似火焰的抽象圖案,正是這複雜星圖的一個核心節點!
這不是信,而是一幅圖!一幅指引之圖!
她凝神細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全部心神沉浸在這玄奧的圖案之中。獸皮上的暗紅線條仿佛活了過來,在她眼前緩緩流動、組合…漸漸地,一些關鍵的節點和線條走向變得清晰起來:
一個水滴火焰的核心標記(與令牌一致)。
數條蜿蜒的線條,指向一個方位,旁邊有極其微小的、如同蝌蚪般的古篆符號,蘇晚前世偶然習得,認出是“西市”二字。
*在水滴火焰標記附近,延伸出一條極其細微、幾乎不可見的斷線,斷線儘頭勾勒著一個模糊的、類似丹爐的圖案,旁邊同樣有古篆:“引歸源”。
*圖案的最邊緣,用更淡的線條勾勒出一個展翅欲飛、眼神冰冷的梟鳥輪廓,梟鳥的利爪下,踩踏著一枚破碎的玉簪(柳氏的標誌性頭飾!)——夜梟!
“西市…引歸源…夜梟…柳氏!”
信息如同驚雷,在蘇晚腦海中炸開!
墨影留下的圖,指引了兩個關鍵!
其一:夜梟在京城的一個據點或聯絡點,位於西市!
其二:解除“葬魂引”的方法——“引歸源”!那丹爐圖案,代表著解藥或解除之法!而那斷線…似乎暗示著方法有缺?或需要特定條件?
至於梟鳥踩碎柳氏玉簪的圖案,更是赤裸裸地揭示了柳氏與夜梟的關聯!柳氏,就是蘇瑤口中的“夫人”!她不僅是主謀,更是夜梟組織的人!
巨大的信息量讓蘇晚心神激蕩!夜梟的陰影終於顯露出了獠牙!柳氏…她竟然隱藏得如此之深!難怪能拿出“紅顏燼”、“葬魂引”這等失傳禁藥!
“引歸源…引歸源…”蘇晚喃喃念著這三個字,結合圖案中斷線的丹爐,一個大膽而可怕的猜測浮上心頭——這“源”,指的是不是下毒者本身?!需要下毒者的“本源之物”(精血?心頭血?)才能徹底解除追蹤?!
如果真是這樣…那要解除“葬魂引”,就必須拿到柳氏的精血或…心頭血!這簡直是虎口拔牙!難度登天!
就在蘇晚心潮翻湧之際——
嗡!
識海中那點新生的、穩固了許多的清涼核心,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悸動!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輕輕撥動!
一股冰冷的、帶著濃烈惡意的意念碎片,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泛起的漣漪,瞬間擴散開來!這一次,不再是針紮般的劇痛,而是一種更加清晰、更加立體的“感知”!
“…棲梧院…目標虛弱…‘葬魂引’氣息穩固…‘影蝠’已就位…子時…血祭…”
影蝠?!血祭?!
子時?!就是現在!
殺手又來了!而且這次,似乎動用了更詭異的手段!他們鎖定了“葬魂引”的氣息,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蘇晚渾身汗毛倒豎!一股寒意瞬間籠罩全身!她猛地抬頭看向緊閉的窗戶!夜色深沉,萬籟俱寂,卻仿佛隱藏著無數擇人而噬的毒蛇!
**第二節:影蝠索魂,血引焚魘(發展**
子時的更漏聲,如同死亡的倒計時,在死寂的棲梧院外隱約響起。
殿內燭火搖曳,將蘇晚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投在冰冷的牆壁上,如同張牙舞爪的困獸。
識海核心的悸動越來越清晰,那股冰冷的惡意如同潮水般湧來,越來越近!蘇晚能“感覺”到,數個輕捷如同狸貓的身影,已經悄無聲息地突破了外圍護衛(或許是用了特殊手段),如同壁虎般貼附在寢殿的飛簷和窗欞之上!他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影蝠…何為影蝠?
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袖中的“焚魘”匕首微微發燙,仿佛也感應到了迫近的殺機。她強迫自己冷靜,大腦飛速運轉。影蝠…顧名思義,是否與蝙蝠有關?黑夜、無聲、追蹤…難道是訓練有素的殺人蝠?還是某種能操控陰影的邪術?
就在這時!
殿內幾盞燭火毫無征兆地同時劇烈搖曳起來!仿佛被無形的陰風吹拂!光線瞬間明滅不定!
緊接著,一陣極其細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如同無數細小的爪子刮擦著瓦片和窗紙,從四麵八方傳來!聲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近!
蘇晚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看到,在搖曳的燭光陰影下,數道細小的、如同鬼魅般的黑影,順著窗欞的縫隙、門扉的底端,如同流動的墨汁般,悄無聲息地“滲”入了寢殿之內!
那不是蝙蝠!那分明是…一團團蠕動的、由純粹陰影構成的、巴掌大小的詭異生物!它們沒有實體,如同煙霧凝聚,卻能清晰地看到尖銳的爪牙和閃爍著幽綠光芒的眼睛!它們貼著地麵、牆壁、房梁的陰影快速移動,無聲無息,目標直指床榻上的蘇晚!正是“影蝠”!
它們是被“葬魂引”的氣息吸引來的!是夜梟培養的、用於追蹤和暗殺的恐怖異獸!
影蝠的速度快得驚人!瞬間就撲到了床前!數道陰冷的、帶著腐蝕氣息的陰影利爪,撕裂空氣,狠狠抓向蘇晚的咽喉和心口!
“焚魘!”蘇晚心中厲喝,猛地抽出匕首!
嗡!
烏黑的匕首爆發出赤紅的光芒,至陽至烈的氣息瞬間驅散了一部分寢殿內的陰寒!撲在最前麵的兩隻影蝠被赤芒掃中,發出淒厲尖銳、如同嬰兒啼哭般的嘶鳴,瞬間化作兩縷黑煙消散!
然而,影蝠的數量太多!它們仿佛無窮無儘,從門窗縫隙不斷湧入!而且它們極其狡猾,避開“焚魘”的鋒芒,利用陰影和速度,從刁鑽的角度發動攻擊!蘇晚身體虛弱,動作遲緩,很快便左支右絀!嗤啦!一道陰影利爪劃過她的手臂,雖然被“焚魘”的氣息削弱了大半,依舊留下三道深可見骨、冒著絲絲黑氣的傷口!劇痛和陰寒瞬間侵蝕!
更多的影蝠繞過她,如同跗骨之蛆般撲向床榻深處——它們的目標不僅是蘇晚,還有她身上散發出的“葬魂引”氣息!它們要徹底吞噬這氣息的源頭!
就在這危急關頭!
“咳…!”一聲壓抑的咳嗽從床榻內側的陰影中傳出!
緊接著,一道比影蝠更加深沉、更加凝練的黑影,如同蟄伏的怒龍,猛地從拔步床最內側的夾層陰影中暴射而出!是墨影!
他顯然一直在強忍傷勢,關注著戰局!此刻見蘇晚遇險,影蝠直撲“葬魂引”源頭(實則是沾染毒漬的嫁衣),再也無法隱匿!
他手中那柄漆黑的短刃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速度快到極致!噗噗噗!數隻撲向嫁衣的影蝠瞬間被斬成兩段,化作黑煙消散!
但他的動作也牽動了傷口,肩胛處包紮的布條瞬間被暗黑色的毒血浸透!氣息再次變得紊亂不堪!更多的影蝠如同聞到血腥的鯊魚,放棄蘇晚,瘋狂地撲向重傷的墨影!它們似乎感應到了墨影身上殘留的“蝕骨青”毒性,將其視為更可口的獵物!
“小心!”蘇晚目眥欲裂!墨影重傷之軀,如何抵擋這潮水般的影蝠?!
眼看墨影就要被影蝠吞噬——
蘇晚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決絕!她猛地用“焚魘”在左手掌心尚未愈合的傷口上再次狠狠一劃!滾燙的、帶著奇異灼熱氣息的鮮血瞬間湧出!
“以吾之血!喚汝之靈!焚儘魍魎!護我真身!”
她口中念誦著古老而晦澀的音節(源自血脈深處的本能),將湧血的掌心,狠狠按在了自己心口那淡去的赤紅印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