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怕、憤怒、心疼、以及一種近乎崩潰的恐懼瞬間淹沒了十四行詩。
“維爾汀!維爾汀你怎麼樣?回答我!”十四行詩的聲音帶著哭腔,手忙腳亂地想檢查她的傷勢。
維爾汀艱難地喘著氣,劇痛讓她一時說不出話,隻是虛弱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還活著。
“我沒事……唔……電台……已經毀了……”維爾汀看向馬爾翁,咧著嘴傻笑著,卻渾然不知十四行詩的表情,已經開始變了。
確認她暫無生命危險後,那股強烈的、幾乎要將十四行詩焚毀的怒火終於爆發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十四行詩猛地抬起頭,對著維爾汀嘶聲喊道,眼眸裡不再是往日的恭敬與溫柔,而是充滿了血絲和一種被背叛般的痛苦。
“你明明傷得這麼重!你明明答應過我不會冒險!你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從來不顧及自己的安危?!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嗎?!”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雨林中顯得格外尖銳刺耳,帶著哭喊的顫音,驚飛了幾隻林鳥。
菲因和阿麗茲正在檢查屍體和周圍環境,被十四行詩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嚇了一跳,愣在原地。馬爾翁也皺起了眉頭,沉默地看著。
維爾汀被十四行詩激烈的反應震住了,她忍著痛楚,試圖解釋:“十四行詩……我……必須阻止他們……求救……”
“那也不該是你!!”十四行詩幾乎是在尖叫,淚水終於決堤而出,混合著臉上的汗水和泥土,“有馬爾翁先生!有菲因和阿麗茲!我們都在!為什麼你總要衝在最前麵?!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差點就死了!就差一點!如果你……如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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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不下去了,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心臟,讓她渾身發抖。她猛地抓住維爾汀的肩膀,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發白,眼神死死地盯著她,像是要將自己的恐懼和憤怒全部灌注進去。
“斯奈德已經離開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明不明白?!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會小心的!為什麼說話不算數?!為什麼總是要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維爾汀!你回答我啊!”
她的質問如同狂風暴雨,砸得維爾汀啞口無言。看著十四行詩崩潰的淚水和眼中深不見底的恐懼與傷痛,維爾汀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比身上的傷口還要疼。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任何的解釋在十四行詩如此真切的痛苦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看到了,那雙眼睛裡映出的,不僅僅是助理的職責,更是幾乎將她自己也燃燒殆儘的愛與怕。
雨林悶熱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十四行詩壓抑不住的、破碎的哭泣聲,和維爾汀沉重而痛苦的喘息。
而馬爾翁,他的判斷精準而冷酷。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兩具屍體,而是迅速開始檢查單兵電台的殘骸,確認其徹底失效後,立刻開始拖拽屍體,將其隱藏進旁邊茂密得幾乎不透風的灌木叢中。動作麻利,毫無拖遝。
“我去處理屍體,菲因,阿麗茲,警戒!”他低吼著,聲音裡沒有一絲波瀾。
菲因和阿麗茲立刻反應過來,用腳踢起落葉和泥土,掩蓋地上的血跡和打鬥痕跡。開始警戒四周情況。
十四行詩卻仿佛沒聽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維爾汀身上。她半跪在地,手忙腳亂地想要檢查維爾汀臂膀上那道還在滲血的傷口,手指卻在觸及到對方冰冷皮膚時抖得不成樣子。
“彆動……我看看……”她的聲音破碎,帶著濃重的鼻音。
維爾汀忍著腹部的劇痛和陣陣眩暈,試圖自己撐起身子。“我沒事……快,跟上馬爾翁……”她的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催促。
這句“沒事”如同點燃炸藥的引信。
十四行詩猛地抬起頭,剛才那瀕臨崩潰的恐懼瞬間被一種冰冷的、灼人的憤怒所取代。她一把打開維爾汀試圖支撐地麵的手,力道之大,讓維爾汀猝不及防地又跌坐回去。
“沒事?!”十四行詩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劃破了雨林壓抑的寂靜,連正在忙碌的菲因和阿麗茲都驚得停下了動作看過來。“你管這叫沒事?!維爾汀!你看看你自己!你差點就死了!就為了那台破機器?!”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湛藍的眼睛裡像是結了一層冰,冰下卻燃燒著熊熊怒火。
“好了好了,當時情況緊急,維爾汀也是希望我們不被發現才上去的。”菲因上前試圖拉開兩人。
“為什麼?剛才明明可以你去解決那名心靈衛士的,亦或是我替司辰去解決他,但你不但不去幫忙,還不讓我去!菲因,你意圖何在?”十四行詩一把推開菲因,厲聲質問道。
“十四行詩小姐,你消消氣啊,維爾汀姐不是好好的嘛……”阿麗茲上前想扶起維爾汀,勸道。
“這沒你們的事!”十四行詩的尖叫聲幾乎要把森林擊穿。嚇得阿麗茲也不敢上前了。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眼睛裡像是結了一層冰,冰下卻燃燒著熊熊怒火。
“我們有的是辦法阻止他!馬爾翁先生馬上就能解決對手!為什麼偏偏是你?!你這個樣子衝出去除了送死還有什麼意義?!顯示你的勇敢?還是顯示你根本不在乎……”
她猛地刹住話頭,像是被後麵那個詞燙到了舌頭,但那雙眼睛死死盯著維爾汀,裡麵充滿了被輕視、被辜負的痛楚。
維爾汀被她突如其來的激烈動作和質問弄得一怔,腹部的疼痛和被她打紅的手背都火辣辣地疼。她試圖解釋,聲音卻因為疼痛而更加氣弱:“當時……情況緊急……我不能冒險讓信號……”
“什麼樣的險能比你的命更重要?!”十四行詩打斷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絕望的嘶啞。
“阿拉斯加是這樣!剛才又是這樣!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想過……”她的聲音再次哽咽,卻強行壓了下去,硬生生轉成了更加尖銳的指責,“想過你如果出了事,我們的任務怎麼辦?!尋找基金會的線索怎麼辦?!你肩上的責任呢?!就為了你一時衝動的‘必須’,就可以全部拋下嗎?!”
她把“責任”和“任務”搬了出來,試圖用大義來掩蓋那份幾乎要將她吞噬的、屬於“十四行詩”個人的恐懼與私心。她不敢承認,她最怕的,僅僅是失去“維爾汀”這個人。
維爾汀的臉色在聽到“責任”二字時變得更加蒼白。她看著十四行詩,看著那雙被憤怒和淚水扭曲的藍眼睛,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不被理解的刺痛感攫住了她。
她掙紮著想站起來,聲音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和冷硬:“正是為了責任……我才不能……讓任何可能危及任務的風險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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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你的命去換嗎?!那這任務不做也罷!”十四行詩脫口而出,說完她自己都愣住了,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菲因和阿麗茲大氣都不敢出,馬爾翁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皺緊眉頭看向這邊。
維爾汀難以置信地看著十四行詩,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她。那雙灰色的眼眸裡,疲憊、痛苦之外,終於染上了一抹清晰的震驚和……失望。
“十四行詩,”維爾汀的聲音很輕,卻像冰冷的匕首,“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辭。”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十四行詩頭上,讓她瞬間清醒,也讓她的心徹底涼了半截。
身份……言辭……
原來在她心裡,自己終究隻是一個需要“注意身份”的下屬。所有的擔憂,所有的恐懼,所有幾乎衝破理智的情感,在她看來,或許都隻是不合時宜的失態和僭越。
十四行詩猛地鬆開了原本還虛扶著維爾汀的手,像是被燙到一樣。她踉蹌著向後退了半步,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一種死灰般的絕望和自嘲。
她低下頭,橘色的發絲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再抬起頭時,那雙藍眼睛裡所有的激烈情緒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深不見底的平靜。
“……是,司辰。”她微微躬身,聲音平淡無波,恢複了那種刻板的、下屬對上級的恭敬,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疏離和冰冷。“是我失態了。請您原諒。”
她不再看維爾汀,轉而從醫療包裡拿出新的紗布和止血劑,動作機械地、沉默地開始為維爾汀處理臂膀上的傷口。她的動作標準、迅速,甚至堪稱溫柔,但指尖冰涼,沒有一絲多餘的溫度,仿佛在對待一件任務物品,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維爾汀看著她瞬間的轉變,看著她那仿佛戴上了完美麵具的側臉,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擰了一下,比腹部的踹傷還要難受。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而可笑。
馬爾翁適時地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聲音依舊冷靜得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痕跡處理完了。我們必須立刻轉移。這裡的血腥味太重。”
他看了一眼維爾汀和十四行詩之間那幾乎凝成實質的低氣壓,補充道:“還能堅持嗎?”
維爾汀深吸一口氣,忍著全身的疼痛,借著旁邊樹乾的力量,自己掙紮著站了起來,避開了十四行詩下意識又想伸過來攙扶的手。
“能。”她簡短地回答,聲音沙啞。
十四行詩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然後默默地、極其自然地收了回去,垂在身側,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走吧。”維爾汀不再看她,目光投向雨林深處,率先邁開了腳步。她的步伐依舊虛浮踉蹌,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倔強。
十四行詩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半步的距離,不再試圖攙扶,隻是像一個最忠誠也最冰冷的影子,警惕地注視著周圍,仿佛剛才那場激烈的衝突從未發生過。
隻有那過於挺直的背脊和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嘴唇,泄露著平靜表象下未曾熄滅的冰封火焰。
裂痕不僅沒有彌合,反而因為那句“注意你的身份”而變成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冰冷鴻溝,橫亙在兩人之間。前方的路依舊危機四伏,而隊伍內部的溫度,卻已降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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