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恪儘職守,什麼儘到義務,什麼上下級,
你是我的一切。
我可以放棄一切,
但我不能沒有你。
——前言
解決完剛剛的麻煩後,馬爾翁率眾繼續前進,而維爾汀卻沒有讓十四行詩扶著自己,而是自己踉踉蹌蹌的跟在隊伍後麵。十四行詩則走在隊伍前麵,時不時往身後望,似乎仍然對維爾汀有所擔心。
由於剛剛的事故,一行人還沒到目的地,天已經黑了,隊伍便就地安營紮寨,進行休整。
馬爾翁和菲因沒有睡,兩人充當流動崗哨輪流站崗,阿麗茲則早早睡下了。
維爾汀也沒有睡,她坐在阿麗茲身旁,看著她與十四行詩的合照,她一直保存到今,她對著照片發呆,不知道想著什麼。而十四行詩卻坐在在外麵,自己一個人想心事。
“想什麼呢?這麼晚不睡覺?”突然,阿麗茲卻緩緩睜開眼,看向正在發呆的維爾汀。
阿麗茲的聲音很輕,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但在寂靜的營地裡卻格外清晰。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目光落在維爾汀手中那張被小心握著的照片上,又看了看維爾汀凝重的側臉和遠處十四行詩獨自坐在火堆旁、顯得格外孤寂的背影。
維爾汀像是被從深沉的思緒中驚醒,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幾乎要將照片藏起,但最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將照片小心地收回了貼近胸口的內袋。
“沒什麼,”維爾汀的聲音有些低啞,帶著疲憊,“吵醒你了?”
阿麗茲搖了搖頭,挪到維爾汀身邊坐下,抱著膝蓋。篝火的光芒在她年輕的臉上跳躍,她的眼神卻有著超越年齡的洞察力。
“雲茹姐以前總說。我睡覺沉得像塊石頭,打雷都轟不醒。”阿麗茲輕聲說,目光望向十四行詩的方向,“但今天……感覺不太一樣。心裡堵得慌,就醒了。”
她頓了頓,側過頭看著維爾汀:“是因為白天的事,還有……十四行詩小姐,對嗎?”
維爾汀沉默著,默認了。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臂膀上重新包紮好的紗布,那裡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遠不及胸口那股沉悶的窒澀感來得難受。
阿麗茲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十四行詩孤單的背影,輕聲開口,語氣裡沒有指責,隻有一種溫和的理解:“維爾汀姐,白天……真的很危險。我們都嚇壞了。十四行詩小姐她……她當時的反應是激烈了點,但……”
她斟酌了一下詞語:“但那不是因為她不信任你的能力,或者覺得你做錯了。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她太清楚你的為人,知道你總是會把‘責任’和‘必須’放在最前麵,甚至超過你自己的性命,她才那麼害怕,那麼失控。”
維爾汀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依舊沒有開口,但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柔和了一絲。
阿麗茲繼續輕聲說著,像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在分析戰局:“我看到她衝過去扶起你的時候,手抖得比我還厲害。她罵你,吼你,是因為她差點就真的失去你了。那種恐懼……我懂的。就像我看到哥哥陷入危險時一樣,根本沒辦法保持冷靜,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他不能有事,哪怕用我的命去換也行。”
“她說那些話……什麼‘任務不做也罷’……確實不對,不符合規定。”阿麗茲坦誠地說,“但那絕對是氣話,是嚇壞了的口不擇言。維爾汀姐,你最後對她說……‘注意你的身份’……”
阿麗茲說到這裡,小心地觀察了一下維爾汀的神色,才緩緩繼續:“這句話,可能比敵人那把匕首傷她更深。她所有那些激烈的情緒,那些壓抑不住的害怕和關心,在你這句話麵前,好像都變成了不懂事、不專業的僭越。好像她作為‘十四行詩’這個人的擔心,而不是作為‘第一助手’的職責,在你眼裡是錯誤的一樣。”
維爾汀的身體猛地一震,一直低垂著的眼簾倏地抬起,灰色的眼眸中終於閃過了一絲清晰的震動和……懊悔。她當時被疼痛、疲憊和十四行詩激烈的指責弄得心煩意亂,隻感到不被理解,隻想著用身份和責任壓下她的情緒,卻忽略了那激烈反應下最深層的恐懼和依賴。
阿麗茲看到了她眼中的鬆動,趁熱打鐵,聲音更加柔和:“維爾汀姐,這一路走來,十四行詩小姐是怎麼對你的,我們都看在眼裡。她不隻是你的助手,更是可以毫不猶豫為你擋槍、為你透支生命的人。有些界限,早在生死之間變得模糊了。她今天失態,不是因為她忘了身份,恰恰是因為她沒法隻把你當作‘司辰’。”
她輕輕碰了碰維爾汀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臂:“去找她吧,維爾汀姐。不需要多麼正式的道歉,隻是去告訴她,你明白她為什麼那麼害怕了。告訴她,你也……很在乎她的感受。這片雨林已經夠危險了,我們不能讓自己人之間還隔著冰牆。我們需要彼此支撐,才能走下去。”
維爾汀靜靜地聽著,篝火的光芒在她眼中明明滅滅。阿麗茲的話像一把精準的鑰匙,一點點撬開了她因自責和疲憊而緊閉的心門。她回想起十四行詩那雙從激烈憤怒瞬間變為死寂麻木的藍眼睛,心臟像是被細細的針紮了一下,泛起綿密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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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怎麼會不懂呢?斯奈德離開時那剜心之痛猶在,她怎麼會不懂十四行詩那近乎崩潰的恐懼從何而來?她隻是……隻是習慣了背負,習慣了冷靜,習慣了用責任來武裝自己,卻忽略了最該給予回應的那份熾熱的情感。
良久,維爾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雨林夜晚潮濕冰冷的空氣湧入肺腑,帶來一絲清醒。她撐著地麵,有些吃力地站起身。
“謝謝你,阿麗茲。”她輕聲說,聲音雖然依舊沙啞,卻多了幾分堅定,“你說得對。”
她轉身,步伐依舊因為腹部的傷痛而顯得有些緩慢,但卻異常堅定地走向那簇孤零零的篝火,走向那個背對著所有人、肩脊挺直卻顯得無比落寞的身影。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十四行詩的背脊似乎更加僵硬了一些,但她沒有回頭。
維爾汀走到她身邊,沉默地坐了下來,與她保持著一點距離,目光投向跳躍的火焰。
營地一時間安靜下來,隻剩下木柴燃燒的劈啪聲和遠處不知名昆蟲的鳴叫。
“對不起。”
維爾汀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融入了夜的靜謐之中。
十四行詩的肩頭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依舊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
維爾汀沒有在意她的沉默,繼續低聲說了下去,像是在對火堆訴說,又像是在對自己剖析:“白天的事,是我太衝動了。我沒有顧及到自己的情況,也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選擇合適的詞語:“阿麗茲剛才點醒了我。你說得對,我們有其他的選擇,我不應該總是選擇最危險的那一種。我當時……隻是不想有任何意外發生,不想因為我們暴露而讓所有人的努力白費,讓尋找基金會的線索斷掉。”
她微微側過頭,看向十四行詩緊繃的側臉:“但我用‘身份’來指責你的關心,是我的錯。那句話……很傷人。我道歉。”
火焰的光芒在十四行詩湛藍的眼眸中跳躍,那冰封的湖麵似乎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裂痕。她依舊沒有轉頭,但緊抿的嘴唇微微鬆開了一些。
維爾汀看著她,聲音變得更加柔和,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懇切:“十四行詩,我明白你的恐懼。因為我……我也同樣害怕。”
這句話終於讓十四行詩有了反應。她極慢地轉過頭,看向維爾汀,眼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和尚未消散的痛楚。
維爾汀迎著她的目光,認真地說道:“我害怕失去你,害怕失去媽媽,失去雲茹,失去任何一個同伴。斯奈德的離開……那種感覺我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所以我理解你當時的失控和憤怒。那不是僭越,那是……在乎。”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像是卸下了某種重擔:“我收回那句‘注意你的身份’。在我這裡,你是我的同窗,是我一生中最重要……”說到這,維爾汀頓了頓,又有點害羞的說道:“也是……我最愛的人”
然而,維爾汀那些感人肺腑的話語,在十四行詩這,換來的卻是一句:“對不起司辰,我很累了,我要去休息了,保重。”說罷,十四行詩便站起身回到了帳篷裡。
阿麗茲看著十四行詩冷漠地起身、離開,整個過程甚至沒有看維爾汀一眼,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擔憂地望向僵在原地的維爾汀。
篝火劈啪作響,映照著維爾汀瞬間蒼白失血的臉。她伸出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似乎想挽留,卻又無力地垂下。
那雙剛剛燃起一絲微光的灰色眼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比雨林的夜色更深沉。
維爾汀的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最終什麼也沒能說出來,隻是怔怔地望著十四行詩消失的帳篷入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阿麗茲的心揪緊了。她沒想到十四行詩的反應會如此決絕。她輕輕走到維爾汀身邊,低聲道:“維爾汀姐……十四行詩小姐她……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消化。她傷得太深了……”
維爾汀緩緩搖了搖頭,動作滯澀。她慢慢收回目光,投向跳躍的火焰,眼神空洞,仿佛剛才那番真誠的剖白耗儘了她最後的心力。“不,她說得對。”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帶著一種心灰意冷的麻木,“是我……活該。”
“彆這麼說!”阿麗茲急忙打斷她,“這不是你的錯,隻是……”她試圖尋找安慰的話,卻發現語言在此刻如此蒼白。那道由維爾汀親手劃下的“身份”的鴻溝,似乎比想象中更難跨越。
維爾汀沒有再說話,隻是抱緊了膝蓋,將下巴擱在膝頭,整個人蜷縮成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
火光在她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那份孤寂和落寞濃得化不開。阿麗茲陪她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默默退回自己的位置,她知道現在任何安慰都無濟於事。
但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帳篷裡,十四行詩躺在地上,手裡同樣捏著她和維爾汀的合照,和維爾汀手裡的一模一樣,眼淚在她的眼眶裡打轉:“維爾汀……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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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對許多人而言都無比漫長。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隊伍在一種極其壓抑的氛圍中再次出發。
馬爾翁依舊沉默地在前方帶路,但他的感官敏銳地捕捉到了隊伍裡低得異常的氣壓。菲因和阿麗茲交換著擔憂的眼神,動作都下意識地放輕了許多。
最明顯的是維爾汀和十四行詩。
十四行詩徹底恢複了“第一助手”的模樣,甚至比以往更加“完美”。她依舊會履行職責,在維爾汀步履不穩時及時遞過一根削好的樹枝作手杖,在需要判斷方向時冷靜地給出分析,但她不再有任何肢體接觸,目光刻意避開維爾汀,所有的交流簡短、高效、冰冷,不帶任何多餘的情感。仿佛昨夜維爾汀的道歉從未發生,她們之間隻剩下純粹的工作關係。
維爾汀試圖開口,哪怕隻是叫一聲她的名字,十四行詩都會立刻用“司辰,請問有什麼指示?”這樣公式化的回應堵回去,那疏離的態度像一堵無形的冰牆,將維爾汀所有試圖靠近的努力徹底凍結。
維爾汀的眼神一點點灰敗下去。她不再試圖溝通,隻是沉默地跟著隊伍,努力不讓自己成為負擔,但那背影看上去比受傷時更加脆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中午時分,隊伍短暫休息。十四行詩將一份壓縮乾糧和清水放在維爾汀身邊的地上,如同放置一件物品,然後便走到遠處,自顧自地檢查裝備。
維爾汀看著那份食物,沒有動。她看著十幾步外那個冷漠的背影,心臟的位置傳來細密而持久的疼痛,比頸側的傷口更讓她難以忍受。
阿麗茲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走到十四行詩身邊,低聲道:“十四行詩小姐,維爾汀姐她真的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彆這樣對她?她傷還沒好,這樣下去……”
十四行詩檢查槍械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阿麗茲小姐,我在執行護衛任務,確保司辰的安全和基本需求是我的職責。”她的聲音平穩無波,“至於其他,與我無關,也請你不要再提。”
阿麗茲被這話裡的冰冷噎得說不出話。她看著十四行詩緊繃的側臉,忽然意識到,那句“注意你的身份”真的像一把毒刃,精準地刺穿了她最柔軟的內核,讓她選擇了用最徹底的“恪守身份”來武裝自己,隔離痛苦。
這不是賭氣,這是一種心死後的絕望防禦。
而他們即將到達廢棄美軍基地時,異變突生。
一直沉默的馬爾翁忽然停下了腳步,他蹲下身,仔細察看著地麵和旁邊的植被。
“有情況。”他低沉的聲音瞬間讓所有人警惕起來,暫時驅散了隊伍裡低迷的氣氛。
馬爾翁的警告像冰水般潑醒了沉溺於個人情緒中的眾人。他打了個手勢,所有人瞬間壓低身形,借助茂密的植被和粗大的樹根隱蔽起來,連呼吸都幾乎停滯。
透過層疊葉片的縫隙,可以看到前方林間空地上,一支厄普西隆巡邏隊正在稍作休整。但這絕非普通部隊——他們裝備精良,行動間透著久經沙場的默契與冷酷。
除了標配的心靈衛士,隊伍中赫然還有兩名身著特殊裝甲、頭盔上有著複雜傳感器的心靈專家psychicdoinator),以及一台懸浮離地、散發著微弱磁場波動、造型猙獰的磁控坦克agron)。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站在隊伍中央,那名身著流線型暗黑裝甲、頭盔目鏡閃爍著幽藍光芒、周身空間都似乎因他而微微扭曲的超時空夢魘特種兵。他是厄普西隆軍中的死神代名詞,是厄普西隆軍當中的王牌戰士,地位與權利僅次於異教和天秤,尤裡等人。而戰鬥力幾乎是全軍頂尖。
這是一支高度專業化、兼具心靈控製與毀滅戰力的精銳混合小隊,戰鬥力遠超之前遭遇的普通巡邏隊。
“麻煩大了……”馬爾翁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隻是唇語,“硬闖不過去,繞開他們需要至少多花半天,而且無法保證不會撞上其他巡邏隊。”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時間對於維爾汀的傷勢和尋找基金會的信號任務都至關重要。
“能不能……悄悄摸過去?”菲因比劃著手勢。
“不太現實。”馬爾翁指了指那名正在四處張望的超時空夢魘特種兵:“這家夥身上裝著心靈視界傳感器,一旦四周有其他活物在他身邊移動,他都能準確感應到。”
“我和那個混蛋交過手,差點丟了小命。媽的,厄普西隆到底有多少個超時空夢魘特種兵啊!”菲因啐了口唾沫。
而就是這輕微的一個動作,那名夢魘特種兵的頭盔忽然轉向他們藏身的方向,幽藍的目鏡驟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