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舊穿著那身深紫色的泳衣,外麵隨意披了一件白色的酒店浴袍,帶子鬆鬆地係著。她沒有在看水,也沒有享受陽光,隻是靜靜地坐著,目光平視前方,眼神依舊空洞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死水,仿佛周遭的一切歡鬨都與她無關。那份異常的平靜,在熱鬨的環境裡顯得格外突兀和詭異。
阿麗茲的腳步頓住了,呼吸一窒。恐懼和希望像兩條毒蛇在她心中糾纏撕咬。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鼓足勇氣,一步步地朝那個方向挪去。每靠近一步,心臟都像是被攥緊了一分。
終於,她站定在優萊卡麵前,擋住了些許陽光。
“優……優萊卡姐姐?”阿麗茲的聲音乾澀發顫,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輕得幾乎要被周圍的噪音淹沒。
那雙空洞的眼睛緩緩轉動,聚焦在她身上。沒有驚訝,沒有疑惑,更沒有久彆重逢的喜悅,就像掃描儀識彆一個無關緊要的物體。
“……”優萊卡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或者說,一件物品。
阿麗茲的心沉了下去,但她不甘心,又急切地向前一步,聲音裡帶上了哭腔:“是我啊!阿麗茲!你不記得了嗎?我們以前經常一起……一起偷偷跑去廚房找吃的,你還總說我哥哥菲因囉嗦得像老媽子……這些你都忘了嗎?”
她努力想從那雙眼睛裡找到一絲一毫的熟悉感,哪怕是一瞬間的恍惚也好。
然而,沒有。
優萊卡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對這種“乾擾”感到一絲程序外的困惑,但僅此而已。她張開嘴,發出的聲音平穩、冰冷,毫無起伏,像機器朗讀:“我不認識你。請離開。”
這冰冷的六個字,像一把淬毒的冰錐,狠狠刺穿了阿麗茲最後的希望。她踉蹌著後退半步,臉色慘白如紙,巨大的失望和痛苦瞬間淹沒了她。
就在這時——
“阿麗茲!”
兩聲壓抑著驚怒的低喝從不遠處傳來。
維爾汀和十四行詩完成了初步偵查,正返回套房,恰好途徑泳池區,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在優萊卡麵前、身形搖搖欲墜的阿麗茲,以及那個眼神空洞的優萊卡。維爾汀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她們立刻加快腳步衝了過來。十四行詩試圖去拉阿麗茲的手臂想將她帶離,維爾汀則警惕地擋在了阿麗茲和優萊卡之間,灰色的眼眸銳利地盯住優萊卡,全身肌肉緊繃,進入了臨戰狀態。
然而,就是維爾汀這個上前阻擋的動作,這個明顯帶著保護性和敵意的姿態,似乎瞬間觸發了優萊卡體內的某種指令!
那雙空洞的眼睛猛地鎖定在維爾汀身上,原本平靜無波的表情驟然被一種機械性的冰冷殺意所取代!她的動作快得超乎想象,完全不像一個剛剛還在放鬆的遊客——右手猛地探入鬆開的浴袍內側!
一道冰冷的金屬寒光閃過!
“小心!”十四行詩失聲驚呼。
砰!
一聲突兀而清脆的槍響猛地撕裂了泳池區的歡樂氛圍!
優萊卡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緊湊型手槍,幾乎沒有瞄準的過程,子彈出膛的火光一閃即逝,直射維爾汀的胸口!
一切發生得太快!維爾汀憑借著千錘百煉的戰鬥本能和一絲預判,在優萊卡眼神變化的瞬間就做出了極限的閃避動作。
子彈幾乎是擦著她的左肩胛骨下方飛過,灼熱的氣浪燙傷了皮膚,帶去一陣火辣辣的劇痛,最終深深嵌入她身後的甲板牆壁,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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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差毫厘!險些就直接命中心臟!
泳池周圍瞬間死寂,隨即爆發出驚恐的尖叫和混亂的哭喊聲!人們驚慌失措地四處奔逃,桌椅被撞倒,杯盤摔碎一地!
“優萊卡!不——!”阿麗茲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眼前的一幕徹底擊碎了她最後一絲幻想。那個會保護她、會對著她笑的姐姐,真的消失了!眼前這個,是毫不猶豫會對著她最重要同伴開槍的冰冷殺人機器!
巨大的痛苦和憤怒,夾雜著被背叛的絕望,瞬間衝垮了阿麗茲的理智。就在優萊卡眼神冰冷地試圖調整槍口,準備開出第二槍的刹那——
阿麗茲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幼獸,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她猛地向前一撲,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撞在優萊卡的身上!
優萊卡的注意力完全在維爾汀身上,猝不及防之下,被阿麗茲這舍身一撞,腳下踉蹌,直接向後倒去!
噗通!
巨大的水花濺起,優萊卡整個人被撞進了泳池裡,手槍也脫手沉入了水底。
“走!快走!”阿麗茲淚流滿麵,聲音破碎不堪,她幾乎是憑借著本能,一手抓住因肩傷而臉色發白、踉蹌了一下的維爾汀,另一隻手被十四行詩緊緊拉住,三人趁著這片混亂和優萊卡暫時被困在水中的間隙,拚命逃離了槍擊現場,混入驚慌逃竄的人群中。
她們不敢回套房,那裡很可能已經成為目標。維爾汀忍著肩部的劇痛,憑借登船前記下的結構圖,帶領兩人跌跌撞撞地躲進了下層甲板一個堆放清潔工具和待換洗床品的貨艙裡。
狹小、悶熱、彌漫著洗滌劑味道的空間裡,三人靠著牆壁滑坐下來,劇烈地喘息著。外麵隱約還能聽到遠處的騷動和安保人員的呼喊聲。
十四行詩立刻檢查維爾汀的傷口,萬幸隻是擦傷,但血流了不少,染紅了她的襯衫。十四行詩快速用找到的乾淨布條為她進行緊急包紮,動作又快又輕,臉色蒼白,滿是後怕。
阿麗茲則蜷縮在角落,雙手緊緊抱著自己,身體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她低著頭,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肮臟的地板上,無聲地痛哭。
優萊卡開槍時那冰冷無情的眼神、撞她入水時觸及到的僵硬身體、以及那聲毫不猶豫的槍響……這一切在她的腦海裡瘋狂回放,每一個細節都在淩遲著她的心。
她無法相信……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那個曾經把她護在身後的人,今天會毫不猶豫地將槍口對準她珍視的同伴,對準……她。
漫長的幾個小時在壓抑和恐懼中度過。她們躲在貨艙裡,不敢出聲,不敢開燈,聽著外麵逐漸平息的騷動和遊輪靠港的鳴笛聲。
直到確認大部分遊客應該已經下船,港口人聲嘈雜時,她們才小心翼翼地溜出貨艙,混入最後一批下船的旅客中,低著頭,快步離開了這艘帶給她們短暫寧靜卻又最終以驚悚和心痛收場的“海洋之心號”。
返回非洲基地的路途顯得格外漫長而沉默。車上,維爾汀閉目養神,但緊蹙的眉頭顯示她肩部的疼痛和內心的凝重。十四行詩專注地駕駛,同時警惕地觀察著後方,確保沒有車輛跟蹤。
而阿麗茲,一直呆呆地望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荒涼景色,眼神空洞,仿佛靈魂還留在那艘遊輪的泳池邊,留在優萊卡那雙冰冷空洞的眼睛裡。她一遍遍地在心裡問著,卻得不到任何答案: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那個會笑著揉她頭發的優萊卡姐姐……真的再也回不來了嗎?
絕望的淚水,再次悄無聲息地滑過她蒼白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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