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莉亞奶奶此時已經回到了家中,此時外邊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她動作緩慢的摸到了床邊,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個舊木箱。
小小的房間裡一片漆黑,她憑感覺打開了木箱,一頓翻找在裡麵摸出了半根蠟燭。
憑借著記憶她來到了桌前,拿出火柴點燃了這根比她小兒子年紀都大的老蠟燭。
昏黃的燈光照亮了逼仄矮小的屋子,也照亮了她滿是皺紋的臉。
當年她丈夫陪莊園少主打獵的時候幫忙圍趕了一頭母鹿,打到獵物公子一高興賞了他一筆小錢。
然後拿到錢的,那位冤家也不乾彆的當天就騙自己說有事跑到了城裡去,買了一把木梳子和一大塊紅布回來。
這根蠟燭就是雜貨店的老板說退不開錢拿來充數的。
當時在聽到這套說辭的時候,達莉亞奶奶還一直埋怨她丈夫不懂得討價還價,一個雜貨店老板怎麼可能沒有零錢,那家夥就是看他們是鄉下人想要占他們便宜。
但不管達莉亞奶奶如何說教,她丈夫也隻是一個勁傻嗬嗬地站在那笑著,盯著她的那一雙眼睛啊都快變得像柳葉一樣彎了。
這麼多年了,當年的紅布早就被她改做成了一件套頭衫,穿在了老頭身上,後來又過繼給了自己的大兒子。
但唯獨半根蠟燭她一直不舍得點燃。
儘管這可能是因為她們家窮,不敢隨意點蠟燭浪費。
當然也可能是他們沒那個需求,到晚上了看不看得見這日子都能將就過下去。
但從達莉亞奶奶現在的表情來看,最終的答案可能另有原因。
塵封多年的老蠟燭,時不時會在燭芯爆出一粒火星。
達莉亞奶奶哆嗦著從衣襟裡摸出一張對折的紙片,她們家裡連個木製的燭台都沒有,已經包漿的木桌子上已經開始滴落點點白花。
閃爍的燭光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倒映在了老奶奶的瞳孔之中。
達莉亞奶奶眯著眼睛看向了這一份剛剛領到的田契,上麵寫好了自己和亡夫的名字。
戶主:瓦西裡·澤姆林科、達莉亞·澤姆林科妻子);
身份:自由民;
田地位置:科爾金村西北側山腳旱田15畝;
…………
……
這份田契後邊還有著很多信息,包括作為她們繼承人的兩個兒子,上一任戶主的名字,經辦人、中間人、認證官,以及具體的土地所有權行政編號都應有儘有。
但是當看到瓦西裡·澤姆林科這個名字的時候,達莉亞奶奶已經是淚眼盈眶了。
她顫抖著撫摸著上麵的那個名字,輕聲哽咽道:
“瓦夏……我們有自己的田了,兩個娃娃再也不用像你那樣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