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灼楓自認已經足夠坦誠，很不喜歡他這個遮遮掩掩的態度，於是鬆開了葉逸辰的手。
葉逸辰感覺到指尖一空，又想到那件他曾試圖攏住、但很快就不知所蹤的黑色風衣。
快走吧，他有點自暴自棄地想著。
走，越遠越好，不要再來理會我這個神經病了。
然而葉灼楓仍然一動不動。二人一站一坐，僵持了一會兒。葉灼楓做了個深呼吸，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才垂眸看向他，聲音壓抑得很平穩：“葉逸辰，你還記得你剛剛欠了我什麼嗎？”
葉逸辰一愣，抬頭看向他：“……什麼？”
葉灼楓慢慢地俯身，一點一點湊近他：“剛剛在江邊，我說，‘突然有點想抱你，不過外麵不方便，所以先欠著。’你答應我了，記得嗎？不至於這麼一會兒就忘了吧？”
葉逸辰不知道他為何此刻提起這個，神色有些茫然：“嗯……記得。”
葉灼楓勾唇一笑：“現在雖然不在酒店，但也很方便，所以，你該還了。”
他微微低下頭，將二人的距離拉得很近，近到隻要一伸手就能把葉逸辰攬入懷中。但他沒有再動作，隻是注視著他的眼睛，等著葉逸辰對他伸出手。
葉逸辰緩慢地眨了眨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葉灼楓，看著那雙始終澄澈如海、始終堅定望著他的眼睛，不知是理智仍沒回籠還是終於肯放縱自己最真實的意圖，他伸出了手。
到來的卻不是葉灼楓預想中的擁抱。葉逸辰的手一路向上，小心翼翼地捧住葉灼楓的臉，在他額心留下一個很輕的吻。
“……！！！”
葉灼楓無比錯愕地瞪大眼，葉逸辰後撤了一些，微微仰著頭，聲音有些低啞：“這樣，可以算還了嗎？”
葉灼楓渾身都僵住了。但這次不再是因為被陌生人觸碰而不自在，而是這個吻實在太珍重，也太意外。他直起身，抓住葉逸辰的手腕，聲音幾乎有些發抖：“……你什麼意思，葉逸辰？”
葉逸辰好像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一般，肉眼可見的耳尖通紅，下意識錯開了眼：“我……”
“你看著我。”
葉灼楓勾著他的下巴，強行讓他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再次重複：“你什麼意思，葉逸辰？”
“我……對不起。”
葉逸辰的聲音有些啞：“對不起，這句是對我剛才的那句話。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對不起，我實在是腦子很亂，我沒有任何冒犯你的意思。”
葉灼楓鬆了手，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等他把話說完。感受到對方似乎並沒有生氣，葉逸辰悄然鬆了口氣，繼續道：“至於剛剛……你說我欠你一個擁抱，但我欠你的不隻是這個，我把那些事情忘記了這麼久，讓你一個人做了這麼多，所以我也想多做一點，比擁抱多做一點，所以我就……對不起。”
他一字一句都那麼鄭重，如同剛才那個隻是一觸即離的吻一般，咫尺間交付了一個教徒最虔誠的信仰。
葉灼楓沒有料到他會給出這樣的答案，愣了半晌。才想說話，就聽見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葉灼楓：“誰？”
葉逸辰立刻反應過來，推了推他：“應該是尋卿和阿錦。”
葉灼楓這才想起來還有兩個來蹭飯的人，趕緊站起身。葉逸辰出去開門，他看了看桌麵，將那本記錄本收好放在抽屜裡。門外傳來了夜尋卿的聲音，葉灼楓正準備出門，忽然看見腳邊有一張紅色的紙條，似乎是剛剛本子裡掉出來的。他倉促撿起來塞回抽屜，也出了門。
夜念錦坐在茶幾旁邊的小板凳上，笑眯眯地對他打招呼：“灼楓哥哥！”
葉灼楓也熱情回應她。夜念錦的表現好像昨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夜尋卿熟門熟路地給自己係上圍裙，一邊進廚房一邊問：“煮了飯沒？”
葉逸辰：“沒呢，沒想到你們來這麼早，現在煮吧。”
夜尋卿打開冰箱，表情有些嫌棄：“你能不能把東西稍微收拾收拾？冰箱也太亂了。”
葉逸辰有些無奈地在旁邊跟著：“大哥，這已經很乾淨了。”
葉灼楓看向神態自若的葉逸辰，鬆了口氣。見夜念錦已經在茶幾上攤開了作業，便湊過去看：“阿錦現在是初三嗎？”
夜念錦搖了搖頭：“不是啦，我剛剛中考完，馬上上高中了。”
葉灼楓點了點頭，指向廚房的兩個人：“你哥是不是有點潔癖？”
夜念錦沉痛地搖頭：“是的，潔癖，還有強迫症，非常非常嚴重。”
葉灼楓覺得這個描述有點熟悉：“聽說老秦也潔癖？”
夜念錦一臉苦大仇深：“在潔癖這方麵，我哥可以當他老師。”
夜尋卿的聲音遠遠響起：“夜念錦！說你哥什麼呢！”
夜念錦揚聲回他：“說你比老秦還潔癖！怎麼了！”
葉逸辰哈哈大笑起來，夜念錦對葉灼楓吐了吐舌頭。葉灼楓回以一個笑容，笑意卻半分不達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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