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寒竹慢條斯理地繼續說:“根據我和夜將宇的推測,行動之後,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淩越那裡有一份有關‘清局’的核心文件不小心被倆孩子之間的一個發現了。淩越覺得知道了這份文件的孩子不能留。那個孩子其實是淩允辰,但是淩允辰設計讓淩越以為是葉逸辰,所以淩越才那麼想除掉葉逸辰。
而在此之後,淩允辰是對弟弟有愧疚的,所以他主動對淩越提出以一份假文件為敲門磚去夜家當臥底,實際上給夜將宇的卻是他發現的真文件。
條件就是,他要救逸辰。
那個時候秦若陽已經被安排到江西了,同時,我們也讓他遠程接觸葉逸辰。原本是打算讓他帶尋卿和阿錦、順便監督葉逸辰的狀態,這下正好,我們讓他想方設法把逸辰也弄到江西來。這應該足夠回答你的一些問題了吧?”
葉灼楓張了張嘴,有許多問題想追問,卻又一時半會不知道從哪開始。
就算再加一個夜將宇,他所說的這一步一步也還是太巧、太環環相扣了。張寒竹和夜將宇當真是如此算無遺策的人嗎?
如果是的話,他們如今又到底在忌憚什麼?隻是一個淩越嗎?現在的局麵簡直就像名偵探柯南的主角團對上了酒廠,而唯一在做事的“琴酒”,還是個兩個兒子都和自己離心的家暴瘋子……
這也太小題大做了。
張寒竹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卻不打算解釋,而是轉而道:“我覺得,葉逸辰應該是隻知道哥哥變成了夜子澈,但他對這個變化的原因、甚至對那個所謂的‘夜家’都沒有概念。隻是,對他來說,這個家裡沒有家人了。”
葉灼楓緊緊地抿著唇。父親家暴、兄長誣陷……他想起葉逸辰說過的“隱形人母親”,低聲問:“那他母親呢?”
張寒竹好像很輕地笑了一聲,隻是太一閃而過,似乎隻是葉灼楓的錯覺。他說:“那個女人是淩越都忽視的存在,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想必也不能幫葉逸辰,否則早乾什麼去了?”
葉灼楓感覺胸口有些鈍鈍的疼。他甚至有些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來找他、早點陪在他身邊。
張寒竹接著講:“兩年前出那檔子事的時候,他剛中考結束放假沒多久。淩允辰先聯係我們,要我們幫他,我們就讓他把逸辰的身份證和手機給他,最好再想辦法給他拿一張銀行卡,然後告訴逸辰去江西,同時聯係秦若陽,讓秦若陽去找他。
就在淩允辰把東西給他的當天下午,他就聯係了秦若陽,然後跟秦若陽來了江西。”
“那他住的房子怎麼回事?為什麼他還要住淩家的房子?”
張寒竹推了推眼鏡,笑了笑:“淩越哪能真放任他消失不管?”
葉灼楓霎那間明白了什麼:“所以那個住所是為了讓淩越安心?為了讓他以為葉逸辰還在自己的掌控範圍之內?”
張寒竹讚許地點了點頭:“沒錯。淩越是個相當自以為是的人,讓葉逸辰住在他的房子裡,就是一種‘示弱’,就像在告訴他‘雖然我離開了家,但我依然需要攀附你才能生活’。隻有這樣才能滿足淩越那種變態的控製欲和自尊心。
而且,如果葉逸辰真的突然失蹤、下落不明,他自己一個人是做不到的,淩允辰一定有嫌疑。讓他找淩越要房子的鑰匙,能讓淩越認為他是在幫助他監控葉逸辰,而不是‘幫助弟弟逃脫’。”
葉灼楓垂眸,看著眼前還在冒著熱氣的火鍋,卻覺得指尖在發冷。他輕聲問:“這都是你的謀劃嗎?”
張寒竹向前傾了傾身子,眼底帶著一抹深意:“如果我說‘不是’,你會信嗎?”
葉灼楓抬頭,銳利的目光自鏡片後冷冷地折向眼前這個永遠那麼運籌帷幄的男人。張寒竹心情很好地笑起來,搖了搖頭:“那如果我說‘是’,你是會更安心,還是更害怕?”
葉灼楓幾乎是一字一頓:“我隻想聽一句實話。”
張寒竹嘴角依然帶著笑意,卻沉默了下去。半晌,他才輕聲說:“孩子,我知道我在你這裡說話的可信度並不高,但這句是實話:這些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計劃的,隻是不能告訴你還有誰在我身後。我從來都不想騙你,但原諒我也不能和盤托出。”
他說著,忽然輕聲笑了起來:“從小到大,爸爸是不是從來沒承諾過你什麼?給我一次恢複信用的機會好嗎?我向你承諾,我的立場自始至終都是保護你——當然也是保護逸辰、尋卿和阿錦的。”
葉灼楓緩慢地眨了眨眼,他不否認自己有一瞬間的動容。
張寒竹跟自己打過感情牌嗎?
好像從來沒有,因為他好像也知道自己跟他沒什麼感情。
以理智來講,他明知道自己不全然信任和他的感情、和自己打感情牌並不是最好的方法,卻還是說了這樣的話,那是不是說明這就是他的真情流露?
自己是不是可以信任他這一次?
還是說他連這一層也算到了?
葉灼楓忽然共情了昨天葉逸辰在車上的心理,麵對本該是同一陣營的戰友,卻不得不分神去揣摩、試探、猜測。他低下頭,摘掉眼鏡,揉了揉眼睛,覺得有些累了。
那雙澄澈的藍色眼眸仿佛染上了一絲灰暗,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問:“你告訴我最後一件事吧。我和逸辰的重逢——到底怎麼回事?”
張寒竹似乎等這個問題很久了,從善如流地開始講述:“先說淩允辰和你是同學這件事吧。到目前為止,他在淩越麵前藏得都還算好。安排他和你當同學不是我的打算,是淩越的。
我們能想到利用逸辰,淩越當然也能想到來找你,何況淩允辰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的先天優勢——多年沒見,你可能認不出來他。
在我們告訴他葉逸辰已經被安排到江西、很安全之後,他進入了你們學校。我和夜將宇商量過之後,覺得先觀察一段時間比較好。我有一點私心,就是我不想太早地把你牽扯進來。當然,也是在賭淩允辰的態度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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