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蹭飯的夜尋卿和夜念錦,葉逸辰獨自來到了書房。那天和葉灼楓那一遭之後,他似是逃避,再沒有進來過。今天送走了他們,又獲得了不少新的信息,葉逸辰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終於推開了門,坐在了書桌前。
他翻開活頁本,在夜尋卿的那一頁裡標注了幾個問號。夜尋卿的立場是明確的,和他也沒有矛盾,但是夜尋卿一定有很多自己的謀算沒有告訴他。葉逸辰能夠理解,也不怪他。隻是著重標記了幾點,等有機會慢慢問。
葉逸辰又在夜念錦的那一頁裡做了些批注。他以前一直覺得夜尋卿和夜念錦一定是同心協力的,這幾天卻發現兩個人的相處有些莫名的彆扭。車禍是個重要的拐點。如果說車禍前夜念錦是自然地“依賴”夜尋卿,此時的夜念錦更多時候更像是在“假裝需要”夜尋卿,背地裡小動作不少。而夜尋卿之前對她是一種近乎犧牲自己般的保護,最近也帶上了些試探和隔閡,昨天在車上的那句話就是說明。
至於葉灼楓……
葉逸辰將活頁本翻到新的一頁,忍不住歎了口氣,嘴角卻微微上揚。葉灼楓性子直,麵對這樣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也有快刀斬亂麻的魄力和直麵前路的勇氣,而這一點也反過來鼓舞了他。
葉逸辰能感覺到,如果在所有人裡排一個最不會瞞著他、最願意和他並肩作戰的,一定是葉灼楓。
他洋洋灑灑寫了幾頁新的筆記,還畫了一張人物關係圖。一個多小時後,他終於合上了本子,準備將本子放回原位,忽然發現抽屜裡掉落了一張紅色的紙條。
“嗯?”
葉逸辰將紙條撿起,意識到這是之前夾在活頁本、被葉灼楓不小心翻找出來的紙條。
那是一張被折疊了的紅宣紙。葉逸辰仔細回憶,卻發現自己想不起來這張紙條的來源。他將紙條展開,上麵用葉逸辰最熟悉的字跡寫著兩行字:
“吾弟此行,順遂安康。
潯津天寒,勿沾風霜。”
葉逸辰霎那間便愣住了。
——這是他兩年前自家出走的那一天、和淩允辰見的最後一麵時,對方給自己的香囊裡拆出的東西。
熟悉的鈍痛再次突襲了太陽穴,葉逸辰已經很有經驗,調整了一下坐姿,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
那一天發生了什麼,他仍然記不太清。隻記得淩越從未發過那麼大的火,甚至急匆匆從外地趕回來、將他狠狠揍了一頓之後,把他關在了閣樓的房間裡。
這個房間他經常來。而在這個家裡,除了他以外,這間房大約也沒有彆的訪客。房間裡麵隻有一張紅木的茶幾,積了厚厚的一層灰灰。淩逸辰毫不在意地坐在上麵,盯著一個角落發呆。
少年嘴角的血已經乾涸了,臉上還殘存一個鮮紅的手印,手上和腰背上都有無數傷痕和淤青,他卻像毫無感覺一般,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
他緩緩垂眸,因為疼痛有些發抖的指尖慢慢劃過紅木雕花的茶幾。當年他的爺爺就是磕在這張茶幾上才死的。爺爺是家裡最後一個疼愛他的人。他走後,這個“家”就隻是住著一些有血緣關係的人的房子而已。
淩逸辰的眸光黯淡下去。
他原本以為哥哥是愛他的、在意他的,可淩允辰根本不是。
淩允辰。淩允辰……做了什麼?
他的腦中有些恍惚,身體上巨大的痛苦和被背叛的絕望一同襲擊了他,刺激得大腦封存了那一段記憶。
少年安慰似的告訴自己,忘了也好。可是指尖的顫抖沒有停下,傷口也不會因為記憶的封存而瞬間恢複。他隻是坐在這裡,承受著這些。
不知呆坐了多久,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了一些動靜。
淩逸辰警覺地弓起背:這是有人在爬窗?!淩越有鑰匙,而且他應該已經走了,不可能是他。那是誰?這可是四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