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逸辰看著葉灼楓一臉幸災樂禍的笑，輕哼一聲，抬手戳了戳他的臉：“笑這麼開心？我很老麼？”
葉灼楓眨了眨眼，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習慣葉逸辰這種“偷襲”了：“才沒有。”
電梯到了，二人一前一後走出門。葉灼楓繼續道：“我是覺得，有尋卿這樣的朋友真的挺好的。他又聰明，又仔細，還會做飯，會照顧人。”
他說著說著，無端就從最開始真心實意的誇獎夜尋卿變成了有些酸澀：“……他還和你距離這麼近，隨時能見麵，真好。”
葉逸辰在他身邊慢慢的走，似乎笑了一聲，葉灼楓不確定，側頭看他：“怎麼不說話？”
葉逸辰的聲音很低，帶著平時不得見的溫柔：“沒。你說得對，尋卿是個很好的朋友，也關照我很多。我隻是在想，如果一直在我身邊的是你，我應該會很開心，會……更開心。就像現在這樣。”
葉灼楓有些怔愣。踏出了門，深秋的風分明有些涼，他卻覺得有一股莫名的高溫自心口向外延伸、延伸，連指尖都帶上了這種無名的溫度，讓他有些躁動。葉灼楓說不上來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悸動，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份波動隻因葉逸辰而起。
葉逸辰說完這句話，也陷入了沉默。他感覺自己的臉上也有些熱。更要命的是，他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習慣對葉灼楓說這些話了，越來越習慣這些在他麵前才會產生的矯情的心緒，越來越習慣這種讓他陌生的、心跳加速的感覺。
這是件好事嗎？他不知道。但他很喜歡這樣的感覺，葉灼楓似乎也並不排斥。這樣就很好吧？
葉逸辰不是沒想過更進一步，更直接地表達那些二人不曾宣之於口卻又實際存在的默契，但他很清楚他們之間還差了一點東西，這也是他仍然控製自己、保持這種微妙狀態的原因。他唯一擔心的是葉灼楓會把這種控製當做他的回避，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講述這份糾結。
葉灼楓也在糾結，但糾結的問題和他恰好相反。葉灼楓壓根沒打算在畢業前和他更進一步，他能感覺到拉長戰線、維持穩定才是葉逸辰想要的。他隻是不斷地在想，怎麼才能多做一點，怎麼才能讓他更感知到自己能給的安全感。
二人各懷心事地保持著沉默，直到走進葉逸辰的家門，才重新找回話題。
葉灼楓把行李箱打開，在裡麵摸著賀卡：“對了，淩允辰給你的生日賀卡。”
他將仔細收好的賀卡遞給葉逸辰，葉逸辰接過，猶疑片刻，打開看了看。
淩允辰寫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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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辰：
見字如麵。
這是我們分彆以來第一次給你寫賀卡，上次是什麼時候？小學？我還記得你最後一次給我的生日禮物是一張素描，是你畫的我們。我還留著。
我好像從來沒為兩年前的事情道過歉。也許你猜到了，我的目的就是讓你離開家，因為隻有這樣你才能安全。但我也知道，無論我如何說有苦衷，這都對你造成了傷害，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希望這句道歉沒有來得太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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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逸辰微微抬眸，捏著賀卡的指尖有一點發抖。他無數次想象過兄長為當年的事給他道歉、對他解釋的場景，他以為他會憤怒、會生氣、會不解，他以為他一定不會選擇原諒。但事到如今，他似乎隻剩下了平靜。因為他很清楚，原諒與否，是整件事裡最不重要的問題。
淩允辰的道歉隻是因為他需要道歉，而不是因為他需要被原諒。
甚至可以說，他不原諒是淩允辰早就預料到的結果，但淩允辰還是這麼做了。
葉逸辰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感覺，好像很平靜，好像有點失落，又有點……慶幸。至少他得到了這句道歉，他可以不逼著自己去換位思考、去諒解對方，這件事可以“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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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跑題了，畢竟這是張生日賀卡，不是道歉信。這是我們成年之前的最後一個生日，不敢想象時間過得這麼快。我其實很想和你一起再過一次生日，但是我做不到，你大概也不想見到我。所以還是隻送張賀卡好了。
生日快樂，逸辰。我畫畫沒你畫得好看，練了很久，但還是隻能畫成這個水平。”
這裡淩允辰往旁邊打了個箭頭，指著一幅畫。葉逸辰認出這是他那年送給淩允辰的素描上他們的樣子，淩允辰把那張畫臨摹了一遍。他的筆觸有些生澀，卻畫得很認真。葉逸辰幾乎可以想見，他是怎樣對著自己的畫一筆筆描摹的。葉逸辰的胸口有點悶悶的，透不過氣。
“錢已到賬。如果缺錢，讓灼楓轉告我。不用省，養得起你。經濟來源合法）
不知道你生日會許什麼願。聽說生日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的願望是：希望明年可以和你一起過成年的生日。我會努力讓你願意實現我的願望的。
祝我們都生日快樂，平安順遂。
淩允辰”
葉逸辰慢慢放下賀卡，無端覺得鼻尖有些酸。明明前麵的道歉他都沒什麼感覺，可當那幅畫出現在視線的時候，一種莫名的氣惱瞬間湧上心頭。他心想，你到底憑什麼？
憑什麼瞞著我替我做了那麼重大的決定？憑什麼在背地裡做了這麼多？憑什麼現在還在裝好人？憑什麼好像永遠在替我考慮、卻從來沒問過我一句情不情願？
憑什麼你擅自覺得……想一起過生日的人，隻有你？
這些帶著情緒的問話沒有宣泄的對象，也沒有答案，葉逸辰隻能拚命壓抑著自己，保持著沉默。指尖還是有點發抖，他控製不住。這種顫抖不是來自恐懼和不安，而是來自一種他以為自己早就不再有的、一種名為“委屈”的情緒。
葉灼楓在他身邊安靜地坐著，隨時準備應對他可能產生的反應。他不知道淩允辰寫了什麼，他在腦中模擬了許多種葉逸辰或許會有的反應：不屑、輕蔑、憤怒、困惑、冷漠……
但葉逸辰那麼平靜，直到最後，才流露出一點悲傷。葉灼楓有些不知所措，以為他要哭，下意識抽了幾張紙飛快地塞進他手裡，有些結巴：“那個，想、想哭就哭，我可以回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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