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內的空氣本就凝滯如鐵,賀謝俞這一番話出口,更是讓滿室的寂靜又沉了幾分。
他端坐於主位之上,指尖仍死死攥著扶手,指節泛白的痕跡未消。
隻是方才翻湧的怒意已被強行壓下,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凝重。
他垂眸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議事廳地麵鋪就的青石板上,仿佛要透過那冰冷的石麵,看清遠在千裡之外的葉金究竟是何來曆。
方才賀山的嘶吼還在耳邊回蕩,可那歇斯底裡的質疑,卻恰恰印證了賀家此次失算的荒唐。
八位武聖後期武者圍殺,非但沒能拿下一個“武聖巔峰”的少年,反倒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連靈牌都在家族祠堂裡碎裂成渣?
這傳出去,望海城賀家的臉麵怕是要被碾得粉碎。
良久,賀謝俞才緩緩抬起眼,目光掃過下方神色各異的族老與子弟,最後定格在仍處於震驚中的賀山身上。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落在眾人耳中,讓本就緊繃的氣氛更添了幾分寒意。
“你確定他隻是個散修?”
這話一問,賀山猛地回過神,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無法立刻給出肯定的答複。
先前派去查探葉金底細的弟子,回報時隻說那少年衣著樸素,身邊僅有一個看似尋常的同伴,言行間並無任何大家族子弟的標識,便想當然地將其歸為了無依無靠的散修。
可如今想來,能以一己之力斬殺八位武聖,這般恐怖的天賦與實力,怎麼可能是一個毫無背景的散修能擁有的?
賀謝俞見他語塞,便知這“散修”的結論本就站不住腳。
他微微傾身,手肘撐在扶手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輕響,每一聲都敲在眾人的心尖上。
“能一人擊殺如此多的武聖,這般戰力,便是放眼整個中土神洲年輕一代,也絕非等閒之輩能做到。”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深思,語氣中帶著幾分篤定。
“中土神洲那些傳承千年的大勢力,或是隱於深山的宗門聖地,哪一個不是藏龍臥虎?”
“若這葉金真有這般天賦,早在數年甚至十幾年前,就該被各大勢力爭搶,名聲傳遍神洲各地,怎麼可能是如今這般無名無姓的模樣?”
這話讓在場的族老們也紛紛點頭附和。
要知道,在中土神洲,天賦異稟的武者從來都是各方勢力拉攏的對象。
尤其是能在少年時期便擁有碾壓武聖的實力,這樣的人,必然是被家族或宗門當作未來支柱培養。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絕無可能默默無聞地以散修身份行走世間。
“難不成……是哪個隱世勢力的弟子,出來曆練的?”
有族老忍不住開口猜測,聲音裡帶著幾分擔憂。
“若是如此,我們這次招惹的,可就不是一個少年,而是他背後的整個勢力啊!”
這話一出,議事廳內頓時陷入了更深的恐慌。
隱世勢力的可怕,在場眾人比誰都清楚。
他們常年不問世事,卻擁有著遠超尋常家族的底蘊與實力,一旦被其記恨,後果不堪設想。
賀謝俞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愈發陰沉。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底的不安。
“立刻去查!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把葉金的底細查清楚。”
“他的出生地、過往經曆、身邊人的身份,還有他是否與任何勢力有過牽扯,一絲一毫都不能放過!”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此事關乎賀家的生死存亡,若是查不出結果,或是出了半分差錯,你們都該知道後果。”
眾人聞言,紛紛躬身應道:“是!家主!”
賀謝俞看著他們匆匆離去的背影,緩緩靠回椅背上,閉上了眼。
雲舟撕裂空間的波動漸漸平息,待周身淡藍色光罩散去時,一座氣勢恢宏的城池已映入眼簾。
城牆由青灰色巨石壘砌,高達數十丈,牆麵上鐫刻著繁複的防禦陣紋,在日光下泛著淡淡的微光,城門上方“陽城”三個鎏金大字蒼勁有力,透著幾分威嚴。
葉問天收回落在陣紋上的目光,指尖輕撚,雲舟便化作一道流光,被他收入儲物戒中。
“先找處地方歇腳,順便打探些消息。”
葉問天開口,聲音溫和,目光掃過城門口往來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