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有一圈極其細微的接縫。
細到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會以為是一體澆鑄的。
但莊若薇的手,摸過天下至精至巧的古物,這點偽裝,瞞不過她的眼睛,更瞞不過她的手。
她用指甲,在那道幾乎看不見的縫隙上,輕輕一扣。
沒有反應。
她皺起眉,將煙鬥翻轉過來,仔細觀察著那個連接處。
不對。
這不是一個死扣。
爺爺的風格,從不弄險,凡事必留後路。機關之術,講究的是一個“巧”字,而不是“蠻”力。
她的腦子飛速轉動,爺爺筆記裡所有關於機關樞紐的記載,像潮水一樣湧過。
榫卯?活銷?還是螺口?
都不是。
這根煙鬥上,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除非……
一個大膽到讓她自己都心頭發顫的念頭,浮了上來。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瘸腿李,又看了一眼自己還在滲血的指尖。
“此物……認血。”
那句冰冷的詛咒,再次在耳邊響起。
莊若薇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她不再猶豫,將包紮傷口的布條解開,把那根仍在滲血的食指,輕輕按在了那道細微的接縫上。
一滴鮮紅的血珠,順著她的指尖,滾落下來,精準地沒入了那道縫隙。
暗沉的黃銅,鮮紅的血液。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滴血,像是擁有生命一般,沿著那道看不見的縫隙,飛快地遊走了一圈。
血跡所過之處,暗綠色的銅鏽,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融、褪去,露出了底下溫潤光潔的黃銅本色。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彈開聲,在死寂的集裝箱裡響起。
瘸腿李的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
莊若薇的心,也猛地一跳。
她雙手握住煙鬥的兩端,輕輕一擰。
原本嚴絲合縫的煙鬥,竟然從中斷開,露出了中空的煙杆。
煙杆裡,沒有煙絲,也沒有煙灰。
隻有一個用油紙緊緊卷成一卷的,細長的紙卷。
第三個線索!
莊若薇的呼吸,在這一刻,幾乎停滯。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將那個紙卷從煙杆裡夾了出來。
紙卷很小,被歲月浸染得微微泛黃。
她慢慢展開。
上麵沒有字。
隻有一幅圖。
一幅用最簡單的線條,勾勒出的……地圖。
地圖的線條很潦草,像是在極度匆忙的情況下畫出來的。上麵沒有任何地名,隻有幾個用朱砂標記出的,奇怪的符號。
而在地圖的最中央,畫著一個東西。
一個四四方方的,像是盒子的東西。
盒子上,用朱砂重重地寫下了一個字。
——“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