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文看著堂兄失魂落魄的樣子,輕聲說道:
“堂兄,老師曾說,金銀本身不創造價值,隻有流動起來的資本,才是推動社會進步的血液。世家門閥最大的原罪,不是壟斷土地和知識,而是截斷了資本的流動,讓整個社會的血液陷入凝滯,最終走向僵化和死亡。”
“資本……流動……”
王崇良喃喃自語,這兩個詞仿佛蘊含著無窮的魔力,為他打開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門。
他想起了家族中那些堆積如山的財寶,想起了那些被死死攥在手中的田契地契。在這一刻,那些曾經讓他引以為傲的東西,竟顯得如此可笑和……落後。
接下來的幾天,王崇良就像一個不知疲倦的學生,在王崇文的帶領下,走遍了新龜茲城的每一個角落。
他去了公立學校,看到不分男女,不分種族的孩子們坐在一起,學習著同樣的知識。
他旁聽了一節物理課,當老師用一個簡單的手搖發電機點亮一個燈泡時,他感受到的震撼,不亞於親眼見到神仙下凡。
他去了工人社區,看到一排排整齊劃一的樓房,裡麵通著自來水,甚至還有集中的供暖係統。
工人們下班後,可以去工人俱樂部讀書、看戲,甚至參加夜校學習。他們的生活水平和精神麵貌,比中原許多小地主還要富足。
他去了法院,看到法官依據一本厚厚的《西北法典》公開審案,原告和被告在法庭上激烈辯論,沒有官官相護,沒有屈打成招,一切都以證據和法律為準繩。
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在顛覆著他數十年來的認知。
他終於明白,李唐要建立的,根本不是一個傳統的封建王朝。
這是一個全新的社會,一個擁有著自我進化、自我造血能力的恐怖存在。
在這個體係麵前,任何依靠血脈和傳承的舊勢力,都將像秋風中的落葉一樣,被毫不留情地掃進曆史的垃圾堆。
而隨著“觀光大典”日期的臨近,新龜茲城變得越來越熱鬨。
來自大唐各地的商隊,來自吐蕃、天竺、南詔、甚至更遙遠的波斯、大食的使團和商人,源源不斷地湧入這座矗立在戈壁上的奇跡之城。他們帶來了各種各樣的貨物,也帶來了各種各樣的語言、文化和好奇的目光。
所有人的目的都隻有一個——親眼見證那個傳說中的奇跡。
終於,在大典舉行的前一天,新龜茲城中心那座被命名為“聖堂”的宏偉建築前的巨大廣場,被軍隊徹底戒嚴。
無數的民眾和外來賓客被擋在封鎖線外,翹首以盼。
在萬眾矚目之下,一輛輛由柴油動力驅動的重型卡車,緩緩駛入廣場。這些鋼鐵巨獸發出沉悶的轟鳴,每一次顛簸都讓地麵微微震動。
車隊停穩後,身穿藍色工裝的士兵們拉開車廂的擋板。
刹那間,金色的光芒衝天而起,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天啊!”
“那是什麼?”
“黃金!是黃金!”
人群中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驚歎聲。
隻見每一輛卡車的車廂裡,都裝滿了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金磚!
在正午陽光的照射下,那些金磚反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芒,仿佛將太陽的光輝都彙聚於此。
一塊塊沉重的金磚被士兵們用特製的工具搬運下來,開始在廣場中央堆砌。
一塊,兩塊,一百塊,一千塊……
王崇良和王崇文站在不遠處一座高樓的陽台上,俯瞰著這震撼人心的一幕。
即便是出身太原王氏,見慣了珍寶的王崇良,此刻也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眼前的景象,已經超出了他想象力的極限。
那不是一箱黃金,也不是一車黃金。
那是一座山!
一座由無數金磚堆砌而成的,真真正正的,金山!
金色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瞳孔裡倒映著那座令人瘋狂的山峰,嘴唇無意識地張合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萬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