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的大堂裡,燭火被穿堂風卷得忽明忽暗,映著案上堆疊的竹簡與羊皮地圖。石秀剛從情報營回來,玄色短打外罩的軟甲還帶著夜露的潮氣,他將兩份火漆封口的戰報輕輕放在王倫案前,指尖因連日謄抄文書泛著青白:“哥哥,曹州、沂州的戰報到了。杜壆將軍與關勝將軍已按計劃進行,正在清點倉廩,分撥稻種。”
王倫正摩挲著一枚新鑄的銅印,印文“梁山農事司”五個字還帶著鑿刻的毛刺。他隨手拿起曹州的戰報,目光掃過“高世德伏誅”“百姓助戰”等字句時,嘴角剛要揚起,視線卻猛地釘在“梁橫、張金彪、王登榜突圍東逃”一行上。那隻握著銅印的手突然一緊,銅棱硌得掌心發麻——這三個名字,像三根淬了冰的針,猝不及防刺進他的記憶。
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王倫第一次看見《蕩寇誌》裡的人物,,梁橫,曹州兵馬都監,青龍峰下保勝真人降生;張金彪、王登榜,他麾下最悍勇的副將——在那部書裡,這三人雖不是頂尖猛將,卻跟著張叔夜一路平推,從曹州殺到兗州,最後竟成了瓦解梁山外圍防線的利刃。
“石秀,”王倫的聲音比案上的銅印還沉,“這三人確是從東門突圍的?可有看清往哪個方向去了?”
石秀一愣,他從未見王倫對幾個敗將如此上心:“戰報裡說,往東南方向去了,看蹤跡像是奔海州……哥哥,這三人不過是潰兵,值得這般在意?”
“海州……張叔夜……”王倫指尖在案上敲出急促的點,“去請許貫忠先生、蕭嘉穗先生,還有聞煥章、朱武、吳學究,就說有緊急軍務相商,一刻也遲不得!”
石秀見他眉頭擰成死結,不敢多問,轉身時撞見迎麵進來的戴宗,低聲囑咐了兩句。不過半個時辰,大廳的門檻就被接連踏響:許貫忠拄著竹杖,袍角沾著書院的墨香;蕭嘉穗剛從農具坊趕來,手裡還攥著半截新製的犁鏵圖紙;聞煥章朱武與吳用並肩而入,三人手裡都捏著各地送來的塘報,神色凝重。
“哥哥深夜召集,莫非是東京有異動?”吳用先開口。
王倫卻將曹州的戰報推到眾人麵前,指尖重重戳在“梁橫”二字上:“諸位看看這三個名字。”
朱武湊近一看,眉頭微蹙:“梁橫?曹州的兵馬都監,聽說與張叔夜是舊識,當年在西軍時共過事。”
“不止如此。”王倫站起身,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此人看似隻是個尋常都監,卻深諳守城之術,更難得是麾下張金彪善偵緝、王登榜通地理——這三人若投了張叔夜,海州那邊便如虎添翼。”他沒說破《蕩寇誌》的事,隻把擔憂壓在“張叔夜”三個字上,“張叔夜在海州推行減租分糧,本就與我梁山‘均田畝’暗爭民心,如今添了這三個熟悉曹州、沂州地形的人,怕是要打我軍側翼的主意。”
許貫忠撚著胡須,目光落在沂州的戰報上,指尖輕輕點了點“分稻種”三字:“關勝將軍說,沂州分糧時百姓雖歡騰,卻不是瞎樂——蔣敬帶的那班學院學子,精細得很。”他頓了頓,想起戰報裡的細節,嘴角漾起淺笑意,“學子們不光按戶分田,還帶著竹篩子挨家教篩種:先把穀粒倒在篩裡晃,秕子輕飄,一吹就走;黴粒發暗,一眼能挑;隻剩沉甸甸、殼兒黃亮的,才裝袋給百姓,說‘這才是能長出穗的種’。有個老漢篩完歎,‘這輩子種的地,竟不如娃娃們懂行’。”
“先生所言極是。”蕭嘉穗將犁鏵圖紙攤開,指腹在“龍骨水車”的圖樣上摩挲,“蔣敬的學子們是真下了功夫——分田時帶著丈量繩,寸寸都量得明白;篩種時帶著圖譜,好種、壞種畫得清清楚楚。我本想明日提報,在曹州、沂州仿海州之法,造二十架龍骨水車,再請江南老農來教漚肥之術。可如今梁橫等人若去了海州,張叔夜定會盯著學子們的手段,怕是要更快弄出些新花樣來,跟咱們爭這春耕的民心呢。”
聞煥章打開扇子:“民心如田,需慢慢耕。我派去曹州的士兵說,那邊百姓雖得了糧,卻怕官府秋後算賬,夜裡常有啼哭。張叔夜若用‘永不加賦’的告示安撫,再輔以醫病施藥,難保無人回頭。”
朱武在地圖上畫出一條線,從海州到沂州,再到曹州:“這三地依運河、沭河相連,張叔夜若派梁橫襲擾沂州糧道,石寶將軍的炮兵營就成了孤軍。王登榜熟悉曹州野路,若引兵偷襲我軍囤糧的巨野澤,杜壆將軍的馬軍就得分兵回防。”
吳用手指在案上敲了敲:“張叔夜剛接了京東路招討使的差事,按常理該先整兵,可梁橫三人突圍才三日,說不定他已在海州設下圈套,就等我們去救沂州或曹州。”
廳內靜了片刻,燭花“劈啪”爆了一聲。王倫望著眾人,突然想起穿越前讀《蕩寇誌》時的憋屈——那書裡的梁山好漢,總在最關鍵時被張叔夜的“正道”碾壓,說到底,不是輸在武力,是輸在民心向背的細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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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學究說得對,張叔夜必在等我們動。”王倫突然開口,指尖在地圖上圈出海州與沂州之間的蘆葦蕩,“但他算不到,我們不去救,反要‘送’他一程。”
他轉向朱武:“速調淩振帶十門改良火炮,連夜去沂州西側的雲蒙山設伏——梁橫若敢來襲擾糧道,就讓他嘗嘗比城牆更硬的骨頭。”
又看向蕭嘉穗:“水車之事,明日就動工,再寫告示:凡曹州、沂州百姓,能獻改良農具圖紙者,賞稻種五石;能教百人漚肥者,分上等田三畝。讓蔣敬的學院學子把這些寫成唱詞,教孩童傳唱。”
“許先生,”王倫轉向許貫忠,“煩您親去一趟巨野澤,那邊的糧囤看似隱秘,實則王登榜當年在曹州時可能踩過點。您帶三百精銳,把糧囤往深處挪三裡,表麵留些空倉作誘餌。”
最後,他看向吳用:“學究可修書兩封,一封送關勝,讓他在沂州故意放出消息,說‘海州糧商私藏陳穀,要換我軍新種’;另一封送杜壆,讓他派細作混入東逃的潰兵裡,探探梁橫三人的動向。”
眾人看著王倫布置得條理分明,原本凝重的神色漸漸舒展。吳用提筆時笑道:“哥哥這幾步棋,倒讓張叔夜和梁橫成了咱們的試金石——他若真敢來,正好讓他看看,我梁山的民心,不是靠幾個舊將就能撬動的。”
燭火漸穩,映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記。王倫望著“海州”二字,突然想起穿越前看到的一句話:曆史的走向,從不在帝王的案牘裡,而在農夫的犁鏵上。他拿起那枚“梁山農事司”的銅印,在戰報空白處輕輕一按,朱紅的印泥暈開,像一粒落在田壟裡的種子。
“散了吧,”王倫揮揮手,“讓石秀盯緊情報營,張叔夜和梁橫的動靜,一日三報。”
眾人起身離去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王倫獨自留在大廳,望著窗外初升的晨光,突然覺得掌心的銅印不再冰冷——那些在《蕩寇誌》裡注定敗亡的結局,或許就藏在這春耕的每一粒種子裡,藏在水車轉動的每一圈裡,等著被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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