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倫靜聽朱貴帶回的汴京消息:朝堂爭執如犬吠,天子首鼠兩端,最終那道“暫緩招剿、鐵壁合圍”的聖旨,像一張浸透了恐懼與無能的破漁網,兜頭罩下。王倫嘴角那抹冷冽的弧度更深了。困獸?他環顧這蒸騰著血性與生機的梁山泊,隻覺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正在積聚。
正好,我們也需盤盤家底,磨利爪牙。”他轉向侍立一旁的廣惠,“傳令各寨頭領,聚義廳議事,清點濟州大捷所得!”
“咚!咚!咚!咚!!”
雄渾急促的聚將鼓聲如悶雷滾過八百裡水泊,群山回響!鼓聲未息,聚義廳外已響起紛遝的腳步聲與甲葉鏗鏘!頃刻間,大廳內燈火通明,人影幢幢!卞祥、李助、袁朗、杜酆泰、杜壆、林衝、秦明、鄔梨、廣惠、武鬆、魯智深、鄧元覺等十幾位頭領聞鼓齊至!濟州大捷的餘威與梁山蓬勃的生機在此刻交融,彪悍雄烈之氣充斥空間。
掌管錢糧的蔣敬立於案前,聲音激動:
“稟哥哥並眾位頭領!濟州大捷所獲,清點完畢!”
“兵員歸心:截至六月十二,新投效的官軍精銳、四方好漢及受牽連家眷,計一萬二千七百餘口!其中能戰敢戰者,約八千之數,多為刀牌手、長槍手、弓弩手,熟諳戰陣!”
“戰馬如龍:繳獲完好戰馬六千三百餘匹!重傷可愈者數百!”
“甲胄如山:各色鐵甲、皮甲、棉甲,完整可用者三萬一千餘領!破損待修者不計其數!”
“兵刃弓弩:製式長槍、樸刀、盾牌堆積如山!強弓硬弩,尤以神臂弓為貴,得兩千餘張!箭矢近百萬支!”
“糧秣輜重:截獲官軍糧草大營,得粟米、麥豆等十五萬石有餘!鹽鐵、布匹、藥材、車仗無數,足支山寨數年用度,更可賑濟流民!”
每一項數字報出,都引來一片壓抑著興奮的低吼!林衝撫槍,目露精光;阮氏兄弟咧嘴而笑;鄧元覺眼中亦閃過驚歎。
豪情正沸,山下頭目疾步入廳,神色凝重,直奔王倫,雙手奉上竹筒。
廳內瞬間鴉雀無聲。
王倫目光一凝,挑開封漆,展開素箋。字跡圓融剛勁,威嚴中透出焦灼:
梁山泊主王倫天王尊鑒:
王倫小友,一彆經年,梁山氣象崢嶸,老衲隔空亦感快慰。前番劣徒元覺叨擾,蒙盛情款待,高義可風。今急書,實因故友至親性命攸關、正道氣運所係,非梁山眾好漢之肝膽,天下無人能解此厄!
托付者,乃老衲畢生至交,黃山翠微寺住持青燈和尚。彼有愛徒王寅。此子,老衲早年亦曾考校,根骨奇佳,稟性剛直,文武兼資,實乃良材璞玉!本效力定州,欲展抱負。奈何奸佞當道!蔣知州與孫都監,狼狽為奸,因王寅阻其貪墨,竟誣陷其‘私通盜匪’、‘貪墨軍餉’!可憐赤膽忠心,遭嚴刑革職,幾死獄中!
王寅含冤遠遁。孰料禍不單行!歙州知府,為獻媚蔣、孫,竟構陷其家族‘窩藏贓款’、‘通匪同謀’,抄家產,捕族人!王寅至孝,聞此肝腸寸斷!不顧凶險,星夜潛回欲救骨肉!
那知府陰鷙狠毒!布下天羅地網,更招攬數名心黑手毒的江湖敗類為爪牙!王寅雖勇,寡不敵眾,又牽掛親人,力戰被擒!知府羅織‘謀逆’、‘劫牢’重罪,將其打入死牢最底層!身披重鐐,日夜酷刑,性命隻在旦夕!隻待刑部批文,押解東京處以極刑!
青燈老友聞訊,痛徹心扉!雖有武力,然身為住持,肩負古刹傳承、闔寺安危,實難逞快意!更兼死牢守備森嚴如鐵桶,強弓硬弩密布,鷹犬環伺。老友縱有通天之能,亦無萬全把握於重兵之中救出重傷愛徒,強攻反害其命!多方奔走托請,皆被狗官所拒!眼見愛徒煎熬,刑期日近,這位高僧…竟一夜華發儘染霜!悲憤絕望,唯飛鴿泣血求於老衲!
老衲接信,震怒難平!然遠在南海,身份所係,急切難至。環顧當世,能破此死局、救此忠良、懷必死俠心者,唯梁山泊王倫小友與麾下豪傑!故特命此親筆急呈!今元覺當在山上,可詳詢歙州情勢。老衲在此,以數十年清譽及與青燈之情誼為憑,懇請小友與眾好漢,仗義出手,救王寅於倒懸!
王倫小友!王寅之冤,天地同悲!青燈白發泣血,聞者斷腸!此乃正道之殤!救王寅,便是斬奸佞爪牙,慰高僧苦心,壯梁山義名!功成之日,老衲與青燈,乃至碧雲、翠微兩寺,永銘再造之恩!江湖同道,必頌梁山為俠義砥柱!
時機稍縱即逝!歙州死牢,已成龍潭魔窟,非梁山眾虎賁合力不可破!萬望念江湖道義、前輩所托,速發雷霆之師!救人如救火,遲恐不及!老衲玉麵如來,於碧雲寺,遙祝旗開得勝!
玉麵如來手書
六月初七
王倫將信遞與鄧元覺。鄧元覺雙手接過,神色凝重,向眾頭領頷首:“家師手書,字字血淚!還請哥哥速速救援。”
信件在十幾位頭領手中傳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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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娘賊!害了忠良還要趕儘殺絕!連青燈法師、玉麵如來前輩都…都隻能求到梁山!”縻貹一拳砸在案上,杯盞亂跳,“這鳥氣能忍?哥哥!踏平那鳥牢!”
“官府構陷,逼得高人束手!”酆泰聲如洪鐘,“管他龍潭虎穴,闖定了!救王寅兄弟,替前輩出氣!讓天下看看梁山真豪傑!”
劉唐赤發如火:“哥哥!讓我打頭陣!砸開鐵門,剁了那幫雜碎!”
阮小二陰惻惻道:“陸上硬弩強?水下是咱天下!哥哥,給我兄弟快船好手!放火鑿牆接應,攪他個天翻地覆!”阮小五、小七應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