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倫在眾將護衛下已撤回祝家莊內,安置在一處尚未完全損毀、相對乾淨的偏廳內。廳外,風雪依舊,但震天的喊殺聲已被清掃戰場、收押俘虜、撲滅餘火的嘈雜聲取代。魯智深、鄧元覺、楊誌等頭領正指揮士卒進行緊張的掃尾工作。廳內,氣氛卻凝重得如同結冰。
杜壆小心翼翼地將王倫平放在臨時鋪設的毛氈上。王倫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浸透了內衫,左肩窩處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湧出暗紅色的血液,更詭異的是,傷口周圍的皮肉已泛起一層不祥的青黑色,腫脹發亮!
他粗獷的聲音帶著驚怒在略顯空曠的廳內炸響:“欒廷玉那狗賊的刀上淬了毒!快!快找安神醫的徒弟來!他就在莊內救治傷員!”
石寶聞言,立刻衝出廳門,對著外麵忙碌的人群厲聲吼道:“小陳郎中!安道全的高足何在?!速來!哥哥中毒了!快!”
很快,背著沉重藥箱、青布長衫上還沾著些血汙的小陳郎中,在軍士引領下,氣喘籲籲地衝進了偏廳。他隻看了一眼王倫的傷口,臉色瞬間凝重如鐵。他立刻打開藥箱,動作麻利地取出一瓶醫用酒精,反複衝洗自己的雙手,又取出一枚細長銀針,小心翼翼地刺入傷口邊緣的皮肉。
銀針拔出,針尖已然烏黑!
“果然是毒!好陰狠的手段!”小陳郎中倒吸一口冷氣,語速飛快,“傷口深及筋骨,毒質已隨血脈滲入!必須立刻開刀,擴大創口,放出毒血毒液,否則毒入心脈,神仙難救!”他眼中雖有急智,卻也帶著一絲麵對未知毒性的凝重,“隻是…此毒詭異,弟子不知其性,開刀深淺、放血多少,恐難把握…”
劇痛和陣陣麻痹感如同潮水般衝擊著王倫的意識,但他強大的意誌力死死支撐著清醒。他聽到了小陳郎中的話,也看到了銀針的烏黑,心中反而一定。
“陳…兄弟…”王倫的聲音虛弱卻異常清晰,強忍著眩暈,斷斷續續地分析道:“莫…莫慌…此毒…非…非見血封喉…之…劇毒…”他努力回憶著中毒後的身體反應,“若…是劇毒…此刻…我…早已…氣絕…或…抽搐…不止…”
杜壆、林衝、石寶、酆泰等人緊緊圍在榻邊,聞言心中稍定,仔細看去,王倫雖然痛苦虛弱,呼吸急促,但神誌尚清,並未出現劇烈痙攣、口吐白沫等致命毒發的跡象。
王倫積攢力氣,繼續指導,思路異常清晰:“觀…其症…傷口…青黑…腫脹…血…暗紅…近黑…此乃…壞血…腐肉…之毒…毒質…沉積…肌肉…深處…”他看向小陳郎中,眼神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你…做得對…必須…開刀…深創…擠…擠壓…放出…毒血毒液…如同…剜去…腐肉…方能…斷其…根源…否則…外敷內服…難達…深處…藥石…罔效…”
小陳郎中聽得連連點頭,王倫對毒性的冷靜判斷和對病理的剖析瞬間點醒了他,驅散了他對未知毒性的迷茫,更堅定了開刀清創的決心!寨主所言,深合醫理根本!
“寨主高見!我明白了!”小陳郎中眼中爆發出專注的光芒,“請寨主忍耐!杜壆頭領,請扶穩寨主!再取些酒精和大量乾淨布巾!再尋些蒜頭搗爛成泥備用!”他迅速吩咐,同時再次用藥酒仔細衝洗自己的雙手和一把鋒利的、安道全特製的柳葉銀刀。他又看向楊誌楊誌此時剛處理完外麵事務進廳),“楊誌兄弟,速尋根堅韌木棍給寨主咬住!”
杜壆立刻將王倫抱得更穩。林衝、石寶、酆泰等人圍得更近,既是護衛,也是心焦如焚。楊誌迅速找來一根硬木,塞入王倫口中。辛辣刺鼻的蒜味也在旁邊彌漫開。
“哥哥,千萬忍著!”小陳郎中深吸一口氣,眼神銳利如刀,再無半分猶豫。他用特製藥酒酒精)反複衝洗王倫傷口及周圍皮膚,看準了腫脹最甚、青黑色最深的區域,手中柳葉刀寒光一閃,穩穩落下!
“呃——!!!”
刀鋒切入腫脹發亮的皮肉瞬間,一股難以想象的劇痛讓王倫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如鐵!即使咬緊了木棍,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悶哼還是從他喉嚨深處爆發出來!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小陳郎中手腕極其穩定,沿著傷口原有的創麵,果斷地向深處和周圍擴大切開!切口深達肌肉層!暗紅色、粘稠如漿糊、散發著濃烈腥甜腐敗氣味的汙血,混合著一些細小的壞死組織,猛地從切開的創口中湧出!
“快!酆泰頭領,用力擠壓傷口上方和周圍!把毒血擠出來!”小陳郎中一邊用藥酒浸過的乾淨布巾迅速沾吸湧出的汙血,一邊急聲指揮。
酆泰毫不遲疑,蒲扇般的大手帶著千鈞之力,重重按在王倫肩頸傷口上方,狠狠向下、向創口方向擠壓!每一次擠壓,都伴隨著王倫身體更劇烈的抽搐和從木棍縫隙中溢出的、令人心碎的嗚咽。更多的、顏色更深、質地更粘稠的汙血被強行擠出!
這個過程仿佛無比漫長。王倫幾度痛得眼前發黑,幾乎昏厥,全憑一股非人的意誌力死死支撐。口中的木棍已被咬出深深的凹痕。旁邊接汙血的盆中,暗紅發黑的毒血已積了厚厚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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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擠壓出的血液顏色由深黑粘稠逐漸轉變為相對鮮紅、質地也接近正常時,小陳郎中才示意酆泰停手。此時,王倫肩頭那駭人的青黑色腫脹,竟然肉眼可見地消退了不少!雖然傷口被切得更大更深,皮肉翻卷,觸目驚心,但那種腐敗的死氣和蔓延的勢頭被遏製住了!
“蒜泥!”小陳郎中不敢怠慢,立刻將搗爛的、辛辣刺鼻的蒜泥厚厚地敷滿了整個創麵及周圍的皮膚。蒜泥接觸到新鮮創口,又是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王倫的身體再次繃緊,但這痛苦比起剛才刮骨療毒般的劇痛,已是輕了許多。
敷好蒜泥後,小陳郎中再用大量潔淨布條用藥酒處理過進行仔細包紮。接著,他迅速取出金針,在王倫手臂、肩頸幾處關鍵穴位快速下針,進一步阻止可能殘留的毒素擴散,並幫助鎮痛止血。最後,他立刻寫下解毒扶正的湯藥方子生地、金銀花、黃連、生甘草、綠豆等為主,命人火速去莊內藥房或繳獲物資中尋找藥材熬煮。
當一切處理完畢,王倫口中的木棍被小心取出。他整個人如同虛脫,渾身濕透,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乾裂,氣息微弱,但眼神深處那股銳利和掌控力,卻重新凝聚起來。肩頭的劇痛依然存在,但那種令人心悸的麻痹感和深入骨髓的陰冷,已經明顯消退!
“哥哥…感覺如何?”杜壆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緊緊握著王倫未受傷的右手。
王倫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用儘力氣,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聲音細若遊絲,卻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
“毒…放出來了…此法…對症…”
“多虧…陳兄弟…妙手…”
“呼——!”圍在四周的所有人,緊繃到極致的心弦終於在這一刻轟然放鬆,長長地、不約而同地舒出一口大氣!巨大的慶幸和後怕席卷而來。杜壆、林衝等鐵骨錚錚的漢子,眼圈都忍不住泛紅。
“陳兄弟!大恩!”杜壆對著小陳郎中鄭重抱拳。
“全賴寨主…神斷…指點迷津…弟子…隻是依令而行…”小陳郎中也是滿頭大汗,心有餘悸,看向王倫的目光充滿了由衷的敬佩。
這時,被解救出來、已簡單包紮過的石秀、楊雄、楊林三人,在廳外得知消息後也擠了進來,看著王倫為救他們而承受如此酷刑後的虛弱模樣,感激、愧疚、憤怒交織,熱淚滾滾而下,重重跪在榻前:
“哥哥!您為救我等…遭此大難…小弟…萬死難辭其咎!”
“扈家莊…李家莊…那‘一丈青’…小弟願為先鋒,踏平此二莊,為哥哥雪此深仇!”
王倫的目光緩緩掃過他們,疲憊卻蘊含著鋼鐵般的意誌。他微微動了動右手手指,聲音雖弱,卻帶著冰冷刺骨的決斷,清晰地複述了他在莊門前未儘的命令,此刻更添了一層複仇的血色:
“傳令…全軍…嚴密戒備…好生休整…”
“明日…待我…稍複…”
“兵發…李家莊…扈家莊!”
“此仇…必報!”
廳外,風雪卷過祝家莊的斷壁殘垣,嗚咽聲更急,仿佛在應和著這來自梁山泊主的複仇宣言。王倫肩頭那被蒜泥覆蓋的猙獰傷口,在搖曳的火光下,如同一個沉默而深刻的烙印,記錄著獨龍岡的血與火,也預示著,更猛烈的風暴即將席卷向李、扈二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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