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倫從宗澤書房出來時,晨光已漫過府衙的青磚地。王進正蹲在演武場邊,手裡捏著根草,對著名冊上的名字圈圈畫畫。見王倫過來,他把名冊遞上:"篩了三日,留了兩百四十個青壯。"指尖點著"趙大柱"的名字,"這小子是濮州流民,爹被稅吏打死了,娘還在棚裡,昨日負重跑掉了鞋,光著腳跑完二十裡,硬是沒掉隊——是個能扛事的。"
"編入第一隊,讓宗大人的老兵帶帶。"王倫翻著名冊,見不少名字旁標著"力大識水性會打鐵","把有手藝的單獨列出來,鐵匠歸軍械營,木匠歸修繕隊,彆浪費了本事。"他頓了頓,"軍紀冊子讓聞先生再改改,寫成大白話,比如"踩壞秧苗賠三鬥糧",比"妄取民物者斬"更易懂。"
王進應著,轉身對隊列喊:"今日加練"助民式"——幫流民棚挑水、幫商戶搬貨,算操練功分,誰偷懶,罰擦槍十杆!"青壯們轟然應諾,聲音裡帶著勁——這些天管飽飯,還能給家裡捎糧,沒人想掉隊。
此時石秀抱著個木盒匆匆走來,盒裡是探馬從各地帶回的字條,邊角還沾著塵土。他是頭回管情報,手指有些發顫地打開盒蓋:"哥哥,河北、江南、淮西都有信回來。"
王倫接過字條,見最上麵一張是河北眼線寫的,字跡潦草卻有力:"威勝州田虎,三月初三殺知州,貼告示曰:"括田令奪民田,李彥賊子害百姓,吾舉義旗,還田於民,殺儘贓官!"沁州、汾州佃戶扛鋤響應,已聚萬餘眾。"
"田虎這步踩準了。"王倫指尖劃過"還田於民","河北括田令積了十年怨,他一喊還田,就像捅破了膿包。"
石秀又遞上江南的字條,是個曾在造作局當差的匠人寫的:"方臘於睦州舉事,同日也。燒花石綱庫房,殺提舉張遷,號"誅朱勔,救江南"。杭州百姓開城門迎之,言"早盼此日"。"
"方臘借了花石綱的恨。"王倫點頭,"朱勔在江南刮得太狠,百姓早恨瘋了,他這是順了民心。"
最後一張是淮西眼線的字條,墨跡混著水跡:"王慶於房山起事,亦三月初三。殺穎州通判其倒賣賑災糧,餓殍遍野),分官糧與饑民,號"有飯同吃,殺稅吏"。淮西饑民從者如潮,正趨蔡州。"
大廳裡,吳用、許貫忠,已在輿圖上用紅筆圈出三處:威勝州、睦州、房山。林衝按按威勝州的位置:"田虎占了地利,河北多平原,他能快速聚眾;方臘占了人和,江南百姓恨朱勔入骨;王慶占了天時,淮西遭災,饑民本就活不下去。"
"可他們都少了章法。"王倫放下字條,"田虎隻說還田,沒說租稅怎麼定;方臘隻說殺朱勔,沒說江南之後怎麼治;王慶隻說分糧,沒說糧儘了怎麼辦。"
正說著,蔣敬和楊雄帶著幾個學子回來,賬冊上已記滿田畝數。蔣敬的算盤還掛在腰間,劈裡啪啦響著:"已量完七保,共得田兩千三百畝,其中淤田百畝,按宗大人標的渠線,挖通後能多養五十戶。"
楊雄肩上的樸刀還在晃,他抹了把汗:"李家莊李剝皮抗命,說"田契是朝廷發的",還讓家丁動手。我按哥哥說的,先綁了他,把他吞的二十畝佃田還給原主,再讓佃戶們算這些年多繳的租——現在他跪在祠堂,願把七成田拿出來分。"
"不必全拿。"王倫翻著賬冊,"按檄文十取其一繳租,超標田畝十抽七給佃戶,他若肯,留他一命;不肯,田全分了,人按"頑抗者"處置。"他對蔣敬道,"讓學子們把每塊田的肥瘦、水源記清楚,分的時候按人口算,老弱多分些近田、肥田。"
蔣敬應著,學子們圍上來,其中一個戴方巾的少年指著賬冊:"先生,北關張村的佃戶明日就能領田,我們已核好了各家人口,肥瘦搭配著分,保準公允。"
王倫點頭,轉向石秀:"把三方舉事的消息抄幾份,貼在城門口。讓百姓看看,天下不是隻有梁山在反,隻是咱反的是苛政,要的是活路。"
石秀應聲而去,腳步比來時穩了些。他雖剛管情報,卻已明白:這些消息不隻是動靜,更是民心的向背,藏著天下的生路。
午後的陽光透過聚義廳的窗欞,照在輿圖上的四處紅圈。王進進來稟報,新兵們幫流民棚挖好了排水溝,"老兵說,這比練劈刺更能聚人心";蔣敬說,南鄉的佃戶已開始修渠,"自帶乾糧,說"渠成了,田就穩了""。
王倫望著窗外,濟州城的炊煙正嫋嫋升起,與河北的殺聲、江南的火光、淮西的呐喊不同,這裡的煙火裡,有田畝的丈量聲,有鋤頭的碰撞聲,有孩童的嬉笑聲。他知道,三月初三這把火,燒起來的方式有很多,而梁山選擇的這一種,或許最慢,卻最能燒透亂世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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