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程延側頭微笑,嗓音壓得極低:“留情?我若真留情,這幫人明日拿什麼替我擋刀?”
“等上了戰場,總不能都等著我去給他們討命吧?”
這話被裴仲聽了個真切,眼底那絲笑意深了些。
這林將軍還是和當初在北疆一樣,半點兒水都不肯放,招招式式動的都是殺人的心思。
秦淵聞言頓時大笑了起來,目光一轉掃過裴仲與顧行,又看了看那些被操練得氣息一片森冷的年輕麵孔,眼底笑意更盛。
“好,好得很。”
“鎮北王府那條老狗還指望著慶功宴翻出浪花,可在咱黑甲衛這裡——哼!”
他沒好氣的冷哼一聲,語氣中儘是傲氣。
“放心,到時候慶功宴那一桌子,老子替你討個封賞回來。”
“到時候……咱黑甲衛裡,這把刀就是你挑頭磨的。”
秦淵眸光一閃拍了拍林程延的肩,嗓音壓得極低,隻讓他一人聽見。
這話中的意味不必多說,顯然就是在練接班人了。
黑甲軍是皇帝交給他秦淵的,如今自己年紀大了,找個人來接自己的挑子也是理所應當。
當然也並非全是好處,畢竟如今朝中看自己不順眼的那群昏官越來越多,總有一天會衝黑甲衛下手。
想到這裡,秦淵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心中隻覺得一陣悲哀。
聽到秦淵這話,林程延未動聲色,隻是刀鞘在指尖輕輕一磕,低聲開口說道:“這刀若是真落在我手裡……那幫人再想動黑甲衛,就得先問問我的刀口答不答應。”
秦淵聞言神色中流露出幾分滿意,頗為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頭:“記住你這句話。”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忽而揚聲開口,目光掃過那群看熱鬨的士兵:“都給老子聽好了!”
“從今往後,林程延是我秦淵的人,也是咱黑甲衛的人。”
“誰敢在背後嚼半個字的閒話——自己提頭來見我!”
一時間,場麵針落可聞,列陣中不少軍士心頭一震。
徐飛更是咽了口口水,原本那點子疑心瞬間打散得乾乾淨淨,心中隻慶幸自己發現得早。
林程延眼底雪光一閃而過,冷風卷起他肩頭的刀鞘,像是隱隱撞出了點兒血氣。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這黑甲衛若真被他穩住,那麼到那慶功宴上……就算那條老狗想挑事,也得先看看這柄刀答不答應了。
…………
…………
京城臘月裡風冷得像刀子,巷口的冰淩子一夜能結兩指厚。
可就是在這風裡,鎮北王府那輛半舊的青布馬車仍舊停在了聚賢堂的門前。
林程乾一條腿裹著夾層厚靴,剛下車時還咬了咬牙,才把那股子隱隱的刺疼壓下去。
隨行的小廝看著心裡發怵,低聲勸了句:“世子爺,咱這傷才好一半……這會子若是再扯了筋骨,隻怕回去又要——”
“閉嘴!”
林程乾冷哼一聲,抬手攏了攏狐裘,目光裡滿是掩不住的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