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眼中的警惕徹底消散,他將鐵錘重重頓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隨後單膝跪地,頭顱深深垂下。
“鐵奴,參見將軍!”
“起來吧。”林程延扶起他,“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鐵匠點頭,領著他拐進一個更為隱蔽的側門,門後是一個堆滿廢鐵和煤渣的小院。
關上院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鐵匠臉上的恭敬被濃重的憂慮取代。
“將軍,情況比預想的要糟得多。”他語速極快,壓低了聲音,“林在虎已經和雲州守備將軍周通穿上了一條褲子!他們以追捕北疆奸細的名義,封鎖了所有城門,挨家挨戶地盤查,實際上就是在等您自投羅網!”
林程延麵無表情,隻是靜靜聽著。
他知道,林在虎既然出手,必然是雷霆萬鈞。那位名義上的父親,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他們想做什麼?”他問。
“剝奪!”
鐵匠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屬下安插在守備府的人傳出消息,林在虎給了周通一道王府密令。隻要抓到您,立刻就地審判,罪名是‘通敵叛國’!他們偽造了全套的證據,要把您在北疆十年的戰功、您親手打造的玄甲軍,全部安到那個林程乾的頭上!”
鐵匠說到激動處,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們這是要把您往死裡整!將軍,您千萬不能進城!”
林程延的眼神冷了下來。
通敵叛國?
好一個罪名。
為了那個從未上過戰場,隻會在京城鬥雞走狗的“親兒子”,林在虎可真是煞費苦心。
他想笑,嘴角卻扯不出任何弧度。
三年的冰雪,三年的廝殺,換來的就是一張準備好的羅網和一盆臟水。
“他以為,這樣就能抹掉我林程延的存在?”
林程延的聲音很輕,卻讓鐵匠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
“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從長計議……”鐵匠急切地勸道。
“不。”林程延打斷他,“棋盤已經擺好,我不入局,豈不是讓他太得意了?”
他看向鐵匠,“我需要進城。”
鐵匠愣住了,他沒想到將軍竟然還要往火坑裡跳。
“將軍,這……”
“我自有安排。”林程延的語氣不容置疑,“你準備的東西呢?”
鐵匠知道勸不住,隻能歎了口氣,從院內一個隱秘的地窖裡取出一個包裹和一個工具箱。
“這是按照您的吩咐準備的。”
他展開包裹,裡麵是一套打滿了補丁的粗布工匠服,散發著一股機油和汗水的味道。
“路引在這裡。”鐵匠又遞過一張泛黃的紙,上麵的官印幾可亂真,“您現在的身份是南邊來的流民木匠‘李四’,跟著商隊來雲州討生活。背景都做乾淨了,經得起查。”
林程延接過路引,手指在那個鮮紅的官印上輕輕摩挲。
“很好。”
“將軍,”
鐵匠指著那個半人高的工具箱,“您的刀,可以藏在這裡麵。箱底有夾層。”
他頓了頓,神情無比嚴肅。
“城門是進不去了,盤查太嚴。唯一的路,是城西的‘黑水渠’。那裡是排放全城汙水的通道,臭氣熏天,平時連野狗都不去,守備也最鬆懈,隻有一個小隊巡邏。您可以趁著換防的間隙,從那裡潛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