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離城裡這幾十裡的路,楊遠宏走了小倆月。
剛開始的時候,楊遠信如臨大敵。
到家就指揮著把紮眼的東西給收收,可收拾了好幾天,也沒見人來家。
還跟李水仙嘀咕:“四叔忘啦?不能夠啊,那老頭惦記的事兒,就沒有一件落空的。”
於是等著等著,這事兒就棄置腦後了。
臘八前一天,楊遠信家的門被敲的咚咚響。
一家人剛吃完晚飯上炕。
聽到聲音後,楊福平披著衣服提著燈走到門廊處,喊了一嗓子:“誰啊。”
錢媽冒個頭,看見主家有人出來,又縮回屋了。
這天兒要是凍傷風了,那可不是一兩個大子兒能解決的事兒。
隻聽門外出來一有些耳熟的一聲:“是福平嘛,我啊,你遠宏叔!”
楊福平被雪粒子打頭都沒哆嗦,聽到這聲音一哆嗦。
真行啊,這個點兒到,今天是下午冒著雪上路的吧。
楊福平衝著正房喊了一嗓子:“爹,我遠宏叔來了!”
然後趕緊開門把人迎進來。
隻見楊遠宏手揣在襖袖子裡,戴著黑色的包耳棉帽,兩行清鼻涕不自覺的流了下來,身上背了個小包袱卷兒,腳下的棉鞋都已經濕了大半。
把人引到堂屋,又升起了小火爐子,雖說來的晚,可以不能進屋就領人上炕。
這邊剛坐定,楊遠信也縮著脖子從屋裡出來了。
邊走邊扣著最上麵的扣子,估計是剛從被窩起來。
楊遠宏比他爹識趣:“哥,這大晚上的打擾你,真是對不住。
這不路不好走,車也不好找,天擦黑的時候到的,我先找熟人打探了下什麼活計適合我乾,這才往家來。”
楊遠信擺手製止他這一串子解釋:“這個點兒吃了沒?沒吃讓錢媽給下碗麵墊墊暖暖胃,
吃過的話,就喝完薑湯驅驅寒,有啥天大的事兒,明兒早上再說。”
楊遠宏還沒喝呢,就感覺心裡挺暖和,於是感動的說了實話:“擦黑那會兒,吃了倆火燒,這會兒還真是餓了!”
得,楊福平聽到這句,立馬去叫錢媽。
要是平日裡,自家親戚,讓媳婦去做飯都行。
可現在是特殊時期,劉翠芬肚子大的嚇人,大夫把脈說是雙胎!
雙胎都早產,這都過了七個月了,隨時都可能生。
任誰也不能這會兒挑理。
楊福平還沒拍門,錢媽已經穿好衣服出來了,乾脆利索的問道:“白麵跟玉米麵兒擀個麵條,炒個白菜當菜碼?”
楊福平想了下,正好聽到雞窩處傳來幾隻母雞焦躁的咯咯咕咕的聲音,補充道:“加個雞蛋吧,用豬油煎,麵條多放點兒胡椒!”
錢媽去忙活,楊福平抱著膀子又去了堂屋。
這晚上睡哪兒,也得趕緊定下來。
老爺子那屋暫時沒人住,可這大冬天的,也沒人燒炕,輕易住不得人。
那就讓這位遠宏叔跟福安擠擠吧。
想法跟他爹一說,又得了個新差事,去給客人鋪床去。
趕緊叫起來福安,兄弟倆從箱子裡找出來套鋪蓋,不然等吃完麵之後,估計福安都睡的叫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