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溫迎都處於手機不離身的狀態。
她在離長裕不近也不遠的城市簽完約,回到長明後,仍舊時不時地查看短信,關注qq的次數也很多,群聊等級漲了又漲。
總覺得陸之樾會突然冒出來,說點什麼,她忍不住猜測那種場麵,發現無論話題是圍繞著她,還是與她無關,都足夠讓她慌亂無措。
但他的賬號維持著安靜,唯有一次頭像亮起,還是因為被盜了號,許念龍顏大怒,當即找到社會上的能人異士,將qq號盜了回來。
溫迎用自己的手機登錄qq,“u”的賬號和以前一樣,積攢成堆的消息,空間長滿雜草,仿佛沒有變過,但經過兩次盜竊,密碼卻已經麵目全非了。
“感覺你最近在群裡說話的頻率很高啊。”手機震了震,是丁一然發來的消息。
溫迎心不在焉地戳字:“我偶爾也會有傾訴欲的好嗎……”
丁一然說“願聞其詳”,她卻不吭聲了,外套往腦門上一蓋,趴在座位上裝睡,許念和宋子怡衝進來晃她,她假裝自己被晃暈,頑強地閉著眼睛:“我要午休。”
許念唰的一下掀開她的蓋頭:“午什麼休,我看你明明很躁動。”
宋子怡搭住她手腕,屏息凝神地給溫迎把脈:“嘶……”她滿臉嚴肅,“你在不安,非常的不安,我感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憂思,它在順著你的血管流淌,流淌……”
溫迎愣愣地看著她的手指沿著自己的胳膊滑動,不斷地往上,隨後調轉方向,用力戳了戳她的心口,宋子怡的臉上浮現出熟悉的壞笑,忽地竄起來往門外跑。
“宋子怡!”溫迎立馬拎著外套追上。
在大太陽下跑了好幾圈,宋子怡像個鬆鼠一樣亂竄,跑到籃球場搶走了丁一然剛擰開的礦泉水,丁一然在她身後:“喂!”
他無奈搖頭,又擰開一瓶,還沒來得及往嘴裡灌,緊接著,那瓶水被溫迎拿走了。
“你們兩個不能自己去買嗎?”丁一然擦了把汗,彎腰拿起一瓶新的。
許念慢悠悠踱步到他麵前,他條件反射,水往前遞了遞。
“幫朕把瓶蓋打開。”許念吩咐道。
丁一然在抗旨不遵和遵旨之間左右彈跳,選擇施展自己的鐵齒銅牙。
“投毒是小學生才用的技倆!”許念麵色鄙夷地離開了。
宋子怡跑到學校的大門,終於跑不動了,靠在門衛室的牆邊,衝溫迎無力地擺手。
“放過你了。”溫迎也累慘了,手裡的水被灑出去大半,喝了兩口就沒了,絲毫不解渴。
她沒有靠在圍牆旁邊,不嫌遠地跑到一棵樹底下,挨著樹蔭坐下。
“走了,去搬桌子。”許念在不遠處喊她們兩個,“下午就要騰清考場了,高考有三天假呢,你們都準備怎麼過?”
“家裡蹲著吧。”宋子怡道。
“切,迎迎呢?”
“她肯定也蹲著啊,宅女一個。”
被晃了晃肩膀,溫迎抬起頭:“我……我打算請假。”
“三天還不夠你過的啊?”許念問,“你請假去哪裡?”
去哪裡?不知道,日光劇烈,她突然有點恍惚,知了在頭頂疊聲叫嚷,她的心跳仍舊很快,像是快要死掉般,從未想過思念也能讓人如此不安。
–
一連幾天都在下雨,好像總是如此,每逢大事,天氣也會隨之而變化。
陸之樾的考場被分配在長裕中學,他是最後一個拿到準考證的人,不薄也不厚的一張紙,印刷了他的照片和姓名。
他向班主任道了謝,對方叫住他的名字,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照片:“前段時間班裡拍了畢業照,我讓人多印了一份,你要的話就拿去吧。”
陸之樾的視線從那張照片淡淡掃過:“不用了,謝謝老師。”
“也是,拍照的時候你沒來,上麵都沒有你,那我就自己留著了。”班主任將畢業照放回辦公桌,看向他,“之前你和四班那名同學發生矛盾,老師講話是過激了些,希望你不要往心裡去。”
“是我應該向您道歉才對,一直以來,給您添了很多麻煩。”陸之樾說道。
班主任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辦公室裡的電話突然響了,她接起電話。
陸之樾垂下眼睫,朝外麵走,站在門邊,他停頓了步伐,朝正在接電話的人深鞠一躬,隨後撐起雨傘離開。
為期兩天的考試很快過去,最後一門英語結束的時候,天空下起了暴雨。
晚飯過後,陸之樾給外婆打完了電話,雨水還沒有停歇。
“這雨下得沒完沒了。”高嘉良接過手機,揣進兜裡,“等雨停了再去找崇鳴吧,醫院離得遠,不夠浪費時間的。”
陸之樾按了按耳朵,撿起門邊的雨傘,不甚在意般地開口:“反正考完試了。”
“講的也是,可算是熬到頭了。”高嘉良抖了抖衣服上麵的燒烤調料,站起身,“那我送你,正好我也要出去,今晚有個場子,準備通宵。”
樓道裡的燈忽明忽滅,到了樓底下,高嘉良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你那台電子琴還放在我屋裡,我把鑰匙給你,你搬回去?”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沒事,不急。”陸之樾戴好棒球帽,神色隱匿在口罩底下,語氣平緩,“我很久不彈琴了,你拿著用吧,或者,給崇鳴也行。”
八點整,陸之樾到達醫院,崇鳴在走廊裡打了地鋪,正準備補覺。
陸之樾把一袋零食放到旁邊,崇鳴仍舊是那句話:“你買這些她又不能吃。”
“崇新醒了嗎?”走廊的燈光有些晃眼,陸之樾眯了眯眸,低下頭。
“五點多醒過來一次,現在又睡了。”崇鳴往後一躺,麵朝天花板,心情良好的模樣,“醫生說手術很成功。”
“恭喜。”
“可惜剩下的治療費還沒攢夠,隻能忍痛把對麵那棟房子給賣了,我騙她說家裡不差錢的……小丫頭睡醒了要哭鼻子咯。”
啪嗒,雨水沿著傘麵滴落,陸之樾怔了幾秒鐘,盯著地板上的水痕出神。
那形狀像是一顆眼淚。
崇鳴早就停止了碎碎念,神色疲憊但睡得很香,陸之樾將鑰匙和錢裝進一個空的口香糖罐子裡,放到零食袋的最底部。
外麵還在下雨,他打了一輛出租車。
車輛啟動,行駛,停在車站。
陸之樾下車後,很快就有新的乘客坐上去,司機重新打表計價,掉頭離開。
他在大廳裡候車,廣播裡提醒列車到達的站台,跟隨人流,走進某一節車廂。
沒過多久,車門再次打開。
顏色各異的行李箱被人群拖動,滾輪滑出聲響,陸之樾形單影隻,背著書包過閘機出站。
樺海離長裕不算遠,駐紮在長裕的烏雲卻沒有波及到這裡,夜晚的天空晴朗,抬起頭來,隱約可見閃爍的星辰。
陸之樾將雨傘隨手掛在垃圾桶邊緣,到酒店辦理入住,發現自己的護身符不見了。
丟失了,不知道被丟在了哪裡,可能是車站,也可能是醫院,或者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