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含有汙染物的人,會無法自控地暴飲暴食。
年邁的醫生告訴溫迎:“他們一旦發病,連食物的生熟都不管不顧,也不管是有毒還是沒毒,之前有人連續不停地食用泥土,把自己的身體撐炸了。”
那樣的慘狀,隻是想象就足以令人難受,更何況,溫迎還親眼目睹了人吃人的血腥場麵。
雖說從廢墟中找到不少可用的器材,但以現有的醫療條件,在短時期內將“汙染物”研究透徹並製出解藥,依舊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所以她另辟蹊徑,先製作出了一種能夠有效抑製食欲的藥劑。
溫迎原打算拿來當毒氣彈使用的營養液派上了用場,營養液無法治愈現實生活中的人,其蘊含的氣味因子卻有著獨到的作用。
她充當檢測藥物的實驗者,先給自己紮了一針。
當天晚上,那種饑餓到想要啃牆皮的症狀果然沒有發生。
第二個檢測者是那位年邁醫生的孫女。
小姑娘名叫維尼,年齡隻有五歲,於一次田野出遊的途中不慎接觸汙染物,之前在高塔接受管製,現在王宮當誌願者。
經過為期一周的觀察,除去胃口稍微欠佳,檢測者們的身上並沒有出現其它任何的副作用。
抑製劑可以投入使用了。
除去被管製的居民,還有一部分被體內含有“汙染”的人被他們的家人藏了起來。
葉昨讓人放出消息,告知民眾,被迫隱瞞病情的人不會受到處罰,“王”將赦免所有人,被“汙染”的人需要集中到高塔,等待注射。
集中注射的前一晚,醫療隊駐紮在高塔附近的城鎮。
溫迎收拾完東西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她剛轉身,正巧碰上葉昨進來。
有事情可做之後,時間過得飛快,這些天以來,不僅是溫迎工作忙碌,葉昨似乎也有許多公務要處理。
加上溫迎給自己注射了抑製劑,不用再吃那麼多的宵夜,葉昨無需給她做飯,兩個人見麵的機會少之又少。
不過,他每天晚上還是會過來找她。
有時溫迎沒空和他說話,他就也不開口打擾她,自覺地幫她整理東西,然後跟她一起回寢殿,在那張沙發上坐五分鐘,爭分奪秒地跟她培養感情。
五分鐘能培養出什麼感情?連學生時代的課間都不止五分鐘。
溫迎承認,自己留給他的時間過於苛刻了,一部分是順其自然,另一部分則是她故意而為之。
他們之間的進度太快了,溫迎突然覺得難以把握,想要冷卻一些。
她不知道葉昨是否察覺到了這一點,因為他對此沒有提出過任何異議。
隻要溫迎打哈欠說“很晚了”,他就道一聲“晚安”,幫她關上燈,起身離開,很溫順地聽從她的安排。
就好像,隻要跟她坐在一起,膝蓋相貼一小會,就足夠讓他心滿意足。
但今天,溫迎跟隨醫療隊搬到了駐紮地,不需要回寢殿。
她抬眼看向朝自己走過來的人,還沒說話,就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哈欠。
葉昨條件反射地頓住:“我來晚了嗎?”
當然不晚,現在才九點鐘不到。
溫迎沒有立馬出聲,抱著手臂,高深莫測地看著他。
牆壁上掛著鐘表,葉昨卻沒有看向指針,而是注視她的表情,幾秒後,他翹起唇角,輕聲說:“又在捉弄我。”
他抱怨的表情裝得一點都不像,琥珀色的眼眸清亮,遞給她一個便當盒。
“宵夜嗎?”溫迎問。
“不是。”葉昨說,“你忘記了吃晚飯。”
溫迎的確忘記了吃晚飯,傍晚太忙,她把吃飯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王宮離這邊還挺遠的,今天下午葉昨並未出現在駐地,而是在王宮跟大臣們議事,想也不用想,這消息是葉昨留在她身邊的“臥底”轉達給他的。
他仍在監視她,表情卻沒流露出半分心虛,拆開了便當盒,依次擺在桌麵上。
經他提醒,溫迎後知後覺地感到餓了,但她認為她得說點什麼,不然剛冷下去的進度條就要唰的一下衝到雲端了。
她坐下來拿起餐具:“你又往我身邊安插了眼線?下次不準這樣了。”
葉昨的回答還是那一句:“你也可以監視我,時時刻刻觀察我的動向。”
他果然每時每刻都在盯著她,溫迎咬著餐叉,踢了他一腳。
葉昨沒躲:“對不起。”
隨後把這一腳當成被允許肢體接觸的信號,自然而然坐在了她身邊。
溫迎這頓飯吃得不止五分鐘,她嘗出來了,麵前的飯菜又是葉昨自己做的。
雖然之前給她做飯的廚師采用了他的食譜,但他親自做的飯總是帶著細微的不同,很難用語言形容,不過她就是知道。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或許她在美食鑒賞方麵的天分本就與生俱來?
溫迎自顧自把腦海中的疑問圓了回去,葉昨安靜坐在一側,沒有打擾她。
等到她放下餐具,另一個小巧的方形盒子推到她麵前。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裡麵裝的東西同樣小巧,是一塊淋上果醬的蛋糕,中央居然鑲嵌了一顆草莓。
不過它長得實在太精致了,看起來甚至有點假,溫迎湊近了打量:“這是真的草莓嗎?”
“不是。”葉昨說著,頓了頓,看向她的衛衣,“昨天吃早餐的時候,你說你很想吃草莓,但阿爾法國沒有‘草莓’,這是我仿照你衣物上麵的圖案,用其它顏色和口味相近的水果製作成的。”
溫迎回想了一下,發現這兩天的事情太多,她有些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在旁人誇獎她的衛衣好看時,和對方提起並介紹過“草莓”這種水果了。
“這才是宵夜。”葉昨語氣平靜地繼續說,“你喜歡的甜滋滋的食物。”
溫迎轉頭,忽然被他講出疊詞的冷淡表情戳中笑點。
她繃緊的嘴角一時鬆懈,上揚了一瞬。
葉昨顯然捕捉到了這一瞬,在她品嘗完蛋糕之後詢問:“你困了嗎?”
溫迎搖頭。
葉昨:“嗯,現在天色還很早,你願意和我一起出去散散步嗎?”
溫迎懷疑他是故意說疊詞的。
葉昨神色自若地等待,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溫迎被看得沒辦法,站起身,拿起外衣。
“那就走一走吧。”她說。
正好她今天心情很好,趁著夜色看看周邊的風景也不錯。
溫迎許久沒在夜晚出門了,不知不覺中,這已經是她來到阿爾法國的第十二天。
夜幕降臨,樹影颯颯抖動。
她慢慢騰騰走路,葉昨在她身側,步幅也放慢,行走在無人居住的城鎮中。
今晚的月亮沒有出來,其實並不適合散步,周圍都是漆黑的,隻有身後的高塔和不遠處的鐘樓亮著燈光。
“我們往鐘樓的方向走,怎麼樣?”溫迎指向不遠處,征求意見。
葉昨沒有看向亮燈的地方,側頭看著她:“很好。”走了幾步,他補充,“我很喜歡你使用‘我們’這個詞彙。”
溫迎抿了抿嘴巴,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