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迎才不管他失沒失控,她奓毛了,把人當場轟了出去。
“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下次會小心的。”葉昨在門外做檢討。
溫迎就站在一層門板後麵,她聽見了他的說話聲,卻因為忙著抖落渾身遍布的雞皮疙瘩沒有理會他。
“溫迎。”葉昨的聲音漸低,聽上去有點委屈,“彆不理我。”
葉昨的牙齒很可能攜帶了病毒,他說話的時候,溫迎被含過的那截手指變得麻麻的。
她用力搓了搓指腹,又往裙擺上抹了幾下,試圖把那種奇怪的感覺抹去,但怎麼也抹不掉。
外麵的人久久得不到應答,終於語氣低落地說:“晚安,溫迎。”
“……”溫迎的手臂垂在身側。
她貼在門板上聽,外麵安安靜靜的,葉昨沒了聲息。
隔了半晌,她輕手輕腳地掀開貓眼,往外瞧,卻發現葉昨仍站在原地。
他垂著頭,一副小學生認錯的模樣。
夜已經深了,其他人經過走廊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不過為了葉昨的名譽著想,溫迎還是咳嗽了一聲,說:“晚安晚安,你快點回去睡覺吧!我也要睡了!”
“嗯,溫迎。”葉昨得到赦免,回答的口吻也帶著愉悅,“我走了,溫迎。”
“……”溫迎不明白他一直叫自己的名字是意欲何為,她被叫得十分不自在,懷疑此人在把她的名字當作句號使用。
隔壁的門響了一聲,葉昨終於老老實實回到自己的房間。
溫迎躺回床上,仔細回憶了一遍這些天以來發生的事情。
慶典在即,在普天同慶的日子裡向眾人宣告阿爾法國之外還存在聯邦一事,難免破壞熱烈的氛圍感。
所以,她決定等慶典結束之後,再嘗試和葉昨他們探討這個問題。
除此之外,還有……她的身份。
說實在的,溫迎覺得自己的身份非常尷尬,如果黛莉婭所說的話是真的,那她就是偷偷潛入阿爾法國的特務。
但她又答應了擔任“神使”,為阿爾法國的國民們揮灑幸福,那麼,等她回到“聯邦”,她還是個純粹的特務嗎?
這算什麼……諜中諜?
溫迎一邊在心裡痛罵給她安排身份的家夥,一邊閉上眼睛睡著了。
次日一大早,貝絲和一群侍女就把她從床上晃醒,帶她去梳妝打扮。
她們給溫迎換了一條翠綠的長裙,外麵罩著用金絲線編成的披風,溫迎的頭發被孔雀石製成的冠冕束好。
她坐在鏡子前,看著貝絲蘸取金箔,往她額頭上畫了太陽形狀的印記。
溫迎提著裙擺站起身,發現自己身後的披風也編織了這樣的圖騰,貝絲笑著告訴她:“溫迎小姐今天代表著光明與自然。”
溫迎心中一動。
她看向鏡子,鏡中的人靜靜與她對視,那條裙子像是突然有了生命般,水晶燈的光輝順著緞麵緩慢流淌。
裙裾蕩漾,世間萬物也從裙擺中生長。
溫迎被她們簇擁著走出宮殿。
葉昨在那輛花車旁邊等候她。
四目相對,他翹起唇角,朝她走近。
直至那雙琥珀色的瞳孔被她的身影全然占據,他略微彎腰,伸出一隻手。
溫迎頓了頓,將手搭在他的手背。
葉昨附在她耳邊的聲音低低的:“今天很美。”
溫迎哦了一聲,矜持地說:“謝謝。”
聽上去很是客氣,葉昨卻絲毫不在意般,唇角弧度更甚,牽她登上花車。
他沒有與她乘坐一輛花車,而是騎上一匹駿馬,不遠不近地走在前麵,親自護送她出城巡遊。
王城的門早就打開,路麵上的雪已經被清掃乾淨。
大街小巷熱鬨非凡,來到阿爾法國兩周有餘,溫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人,簡直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
不過,儘管人群熙熙攘攘,道路也沒有被圍堵得水泄不通。
阿爾法國的國民們很有秩序,隻在兩側夾道歡迎。
鼎沸人聲裡,溫迎聽見貝絲的提示。
祝福的時刻到了,她捧起花瓣,灑向人群。
眾人驚呼,隨後也早有準備似的不知從哪裡掏出花瓣撒在花車上麵,有的人甚至拿出了盛滿太陽花與矢車菊花瓣的簸箕,鋪天蓋地的馨香幾乎將溫迎掩埋。
花車一路往前,溫迎的身邊多了個民間樂團,他們吹著竹笛小號,敲著樂鼓,還有人拉起手風琴。
沒過多久,跳舞的人也加入其中,用簸箕撒花瓣的那個人就這麼把簸箕頂在了頭上,忘我地跳了起來。
溫迎忍不住揚起嘴角,那人看見了,反而跳得更加肆意。
人群搖搖擺擺,企鵝一樣跟隨隊伍駛向下一個地點。
經過高塔,窗戶都大開著,病人們和家屬圍在一塊,迎接祝福。
溫迎的目光掃過一張張洋溢笑容的麵孔,黛莉婭並不在其中。
“咻——”
頭頂突然傳來破空聲,溫迎仰頭,白日焰火正騰升而起。
“放煙花啦!”有孩童興奮地喊道。
氣氛瞬間被點燃,雀躍歡呼中,溫迎接過補齊花瓣的籃子,繼續揮灑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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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岔路口,隊伍向北側行駛,溫迎記得這條道路,前不久她和葉昨探索國土的時候,也沿著這條路騎馬走過。
她照例計算好時間,灑下花瓣,幾片冰涼也隨之落在臉上。
下雪了,焰火還在徐徐升空,大片大片的雪花也連接不斷地往下掉落。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一名騎兵從前方策馬而來,對葉昨耳語了幾句什麼。
葉昨微微頷首。
騎兵大聲宣布:“各位國民,由於天氣原因,前麵的路徑暫時無法通行,接下來請大家先回王城稍作休整,再繼續慶典。”
“不就是下了點雪嗎,怎麼就無法通行了?”人群中響起質問。
另一人也緊接著道:“就是啊,我看這路還是很平整的嘛,怎麼就不能走了?”
“去年也是……”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
溫迎下意識抬起臉,看向葉昨。
葉昨正看著她,他的目光落在她指尖,又緩緩上移,跟她對視。
這人什麼都沒說,溫迎卻覺得自己好像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了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下一秒鐘,葉昨雙手合十,作了個很不明顯的“拜托”的動作。
……幼稚。
溫迎瞅他。
葉昨彎了彎眸,伸出一隻手,另一隻手的手指疊在上麵屈了屈,像是要行大禮。
溫迎自認擔待不起,雙手捧起一簇花瓣,向後拋去。
民眾的眼光敏銳極了,隨著一聲“噓!快彆吵了是祝福!”行進的隊伍就這樣乾脆利落地掉了頭,順暢地往王城的方向走。
“祝福”的魅力勢不可擋,有那麼一刹那,溫迎甚至覺得神使的號召力比“王”的命令更加管用。
阿爾法國的人民是真的……無比純粹地信仰著他們的神明。
巡遊的隊伍浩浩蕩蕩,城門近在眼前了,葉昨漸漸慢下來,走在溫迎身側。
溫迎轉過臉去,兩個人的目光交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