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姐,我……”
“你先聽我說完。”李玉琴打斷他。
“我把老鹵水賣給你,憑你的手藝和這鹵水的味道,用不了三天,西紡廠門口的生意就能火起來。”
“但然後呢?”她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然後你就會發現,你麵臨著跟我一模一樣的問題。”
林子豪一愣:“什麼問題?”
“原材料。”李玉琴一字一頓。
“鴨脖、鴨架、鴨腸、雞翅尖……這些東西,你想買,就能買到嗎?能足量供應嗎?”
林子豪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不是傻子,李玉琴一點,他就通了。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乾澀。
“咱們縣裡的副食店就那麼幾家,養殖場每天供應的雞鴨下水……也就那麼多。”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更難看了幾分,試探著說:“說句不好聽的,我這邊從幾個副食店那裡拿到的原材料多了,你那邊……肯定就更少了。”
這是最現實的問題,是他們之間繞不開的競爭。
李玉琴讚許地點了點頭:“對呀。”
她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所以,到時候彆說把蛋糕做大了,咱倆都得為了搶那點鴨脖子、豬耳朵,鬥個你死我活。”
“最後的結果就是,誰也彆想安安生生地把生意做下去。”
林子豪的後背滲出了一層冷汗。
他光想著怎麼把配方弄到手,怎麼搶生意,卻從沒想過這更深一層的問題!
如果原材料被卡住,那一切都是白搭!
他猛地抬頭,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央求:“那……那琴姐,你到底要怎麼辦?”
她放下搪瓷缸子,身體微微前傾,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了自己的計劃。
“很簡單。”
“我們,去跟養殖場談。”
“讓他們,增加每天宰殺的雞鴨數量。”
“什麼?!”
林子豪想都沒想,直接從板凳上彈了起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不可能!”他連連擺手,頭搖得像撥浪鼓,“這絕對不可能!”
他急得在原地踱步,語氣激動。
“琴姐!你可能不知道,養殖場那種地方,都是按計劃生產的!每天宰殺多少,都是有定數的!”
“怎麼可能為了咱們倆小攤販,說增加就增加?”
“萬一多出來的那些雞肉鴨肉,處理不掉怎麼辦?這個損失算誰的?這個責任誰敢擔?!”
他覺得李玉琴的想法簡直是天方夜譚。
麵對他的激烈反應,李玉琴卻隻是端坐著,穩如泰山。
她甚至還悠悠地喝了口水。
直到林子豪說得口乾舌燥,停下來喘氣,她才慢悠悠地開口。
那雙平靜的眼眸裡,閃爍著一種洞悉一切的自信光芒:“處理,肯定是處理得掉的。”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就看……”
“養殖場願不願意這麼做。”
“以及,我們,能不能讓他們願意。”
林子豪臉上的激動和困惑,此刻都凝固了。
他呆呆地看著李玉琴,仿佛想從她那雙平靜如水的眸子裡,看出這究竟是自信,還是瘋話。
李玉琴沒讓他等太久,聲音平穩地揭開了謎底的一角:“咱們縣的養殖場,供應的可不止咱們一個縣城。”
“周邊的平安縣,永寧縣,哪一個不需要從咱們這裡調配雞鴨?隻是周邊幾個縣,送去的是活禽。”
她每說一句,林子豪的眼睛就睜大一分。
“隻要咱們能說服場裡,把所有的雞鴨都宰殺了,那些雞鴨下水都留給我們……”
“問題,不就解決了?”
林子豪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
他連連搖頭:“琴姐,你彆把我當傻子。”
“你說的輕巧!”
“宰殺雞鴨也不是簡單的事情,畢竟數量這麼多……這多出來的人工成本,誰來出?”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問:“養殖場憑什麼要乾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李玉琴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她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狡黠,像是獵人終於看到了狐狸踏進了陷阱。
“這不就得靠你了嘛。”
她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林子豪,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林子豪同誌,你家裡不是有權有勢嗎?”
“想必,你一定有辦法,去說服養殖場的領導吧?”
空氣,在這一瞬間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