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符合我們的招商引資政策，得有個體工商戶執照，得有單位介紹信……”
“手續複雜著呢！”
林子豪在一旁聽得直皺眉。
他年輕氣盛，哪裡受得了這種陰陽怪氣的閒氣。
他忍不住插嘴道：“這位同誌，我們又不是不給錢。”
那負責人聽了，眼皮子底下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嗤笑。
“有錢？”
他慢悠悠地端起茶缸，吹了吹浮沫，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小同誌，能找到我這兒來打聽門麵倉庫的，你隨便出去問問，哪個是兜裡沒錢的？”
這話裡的輕蔑，像針一樣紮人。
林子豪的臉“騰”地一下就漲紅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瞧不起人是吧？！”他血氣上湧，拳頭都攥緊了，眼看就要跟人理論起來。
“子豪！”
李玉琴清冷的聲音響起，不輕不重，卻正好按下了他即將爆發的火氣。
她拉住了林子豪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
隨即，她抬起眼，看向那個官威十足的負責人，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冷笑。
“這位同誌，我聽你這意思……”
她的聲音很平靜，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直直剖開對方的偽裝。
“這倉庫，難道普通老百姓還租不得了？”
“非得是那些達官顯貴，才能入您的法眼？”
那負責人被她這兩句話噎得死死的，臉色瞬間有些難看。
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嘴皮子竟然這麼利索，看問題也這麼尖銳。
他眯了眯眼，意識到眼前這兩人不好糊弄。
於是，他換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這位女同誌，話也不能這麼說嘛。”
“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意有所指。
“你們要是真有誠意想租，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就是這個手續辦起來，確實繁瑣。”
“可能需要一點……嗯，手續費。”
那個“嗯”字，拖著長長的尾音，充滿了暗示。
李玉琴心中冷笑。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她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未變，甚至還點了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哦？要手續費是吧？”
“可以。”
她回答得乾脆利落，沒有半點猶豫。
隻見她伸手進口袋，掏出了一個用乾淨手帕包著的小錢包。
那負責人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像狼看見了肉。
他的目光，死死地黏在了李玉琴的手上，隨著她的動作而移動。
在負責人那殷切又貪婪的目光中，李玉琴不緊不慢地從裡麵抽出五張嶄新的“大團結”。
五十塊錢！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負責人喉結滾動了一下，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李玉琴捏著那五張票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這些，夠嗎？”
“夠了！夠了！”
負責人眼睛放光，一把將錢從李玉琴手裡抓了過去，像抓著什麼寶貝，飛快地塞進了自己上衣的口袋裡，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拍了拍。
他臉上的官腔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換上了一副熱情洋溢的笑臉。
“哎呀！我就說嘛，這位同誌一看就是個爽快人！識時務！”
“這事兒好辦！包在我身上！”
然而，李玉琴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懶得給他。
她轉過頭，對著還愣在一旁的林子豪，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字字清晰地說道：
“子豪，你記一下。”
“回去跟你爸提一嘴。”
“就說，人民路紅星街道辦事處的這位同誌，工作作風很有問題。”
她頓了頓，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燈一樣掃過那個負責人：“有點……吃拿卡要。”
轟！
這短短幾句話，像是一道驚雷，直直劈在了那負責人的天靈蓋上！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臉上那諂媚的笑容凝固成一個滑稽的表情。
他下意識地捂住剛塞了錢的口袋，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變得慘白如紙！
他……他爸？
他爸是誰？！
他嘴唇哆嗦著，看著一臉平靜的李玉琴，又看了看旁邊那個從頭到尾都像個愣頭青的小夥子，聲音都變了調。
“他……他爸是……”
李玉琴終於舍得回過頭，正眼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裡，帶著一絲憐憫，又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弄。
她微微一笑，紅唇輕啟：“你不知道嗎？”
“他爸，就是咱們縣的林書記啊。”
林……林書記？！
縣委書記林誌勇？！
負責人隻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雙腿一軟，差點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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