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去炸了歐陽集團的大樓?還是去暗殺那個王副主任?”蘇俊反問,“然後呢?引來軍方的全麵清剿,我們所有人一起死?”
“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
“沒有可是。”蘇俊打斷他,“以前,我們是在爛泥裡搶食吃的狗。現在,我想做那個製定喂食規則的人。我們流的血,是為了讓我們爬出爛泥,不是為了在裡麵咬得更凶。”
阿森怔怔地看著他,他發現自己完全聽不懂蘇俊在說什麼。喂食的規則?爬出爛泥?這些詞彙和他過去十幾年信奉的“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格格不入。
“我不懂,俊哥。我隻知道,兄弟們的血不能白流。”
“不會白流。”蘇俊走到他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正在建的,是他們用錢買不來,用槍也搶不走的東西。”
他轉身回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不是打給任何一個堂口的負責人,也不是打給律師或掮客。
“你好,是市第一福利院嗎?我想谘詢一下……關於領養兒童的手續。”
電話那頭似乎有些意外。
“是的,先生。請問您有具體意向的……?”
蘇俊的指尖在平板上劃過,一張女孩的照片彈了出來。照片上的她,穿著不合身的衣服,抱著一個舊娃娃,眼神裡是超乎年齡的警惕和悲傷。
資料欄上,姓名那一欄清清楚楚地寫著兩個字。
祁安。
“有。”蘇俊看著照片,聲音很輕,“一個特定的孩子。”
蘇家老宅的庭院裡,新翻的泥土氣息混雜著石楠花的淡香。
這裡不再有血腥,但空蕩寂寥。
蘇俊的手指劃過書房裡那張修複一新的花梨木書桌,冰涼的漆麵下,是父親曾經的體溫和兄長們留下的刻痕。複仇的狂熱早已在時間的衝刷下褪色,沉澱下來的,是壓得人喘不過氣的空洞和責任。
青龍站在他身後三步遠的地方,如一尊沉默的影子,氣息沉斂。
“人什麼時候到?”青龍開口,聲音沒有起伏,像在陳述一件與天氣無關的事實。
“明天。”蘇俊沒有回頭。
“阿森那邊,還有幾個堂主,都問過。他們不理解。”
蘇俊轉過身,看著這個跟了自己最久的殺人機器。“他們需要理解嗎?”
“忠誠需要理由,俊哥。”青龍的回答直接而銳利,“過去,理由是錢,是地盤,是‘蘇家’這個名字。現在,他們需要一個新的理由。”
“所以,一個孩子,不能成為理由。”蘇俊陳述道。
“一個孩子是累贅,是弱點,是插在自己胸口上的靶子。”青龍的用詞毫不客氣,“您比我更清楚,這個城市裡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歐陽家,王副主任,還有那些等著我們犯錯,好上來分食屍體的鬣狗。他們會用這個孩子,毫不猶豫。”
蘇俊走到窗邊,看著庭院裡那棵孤零零的老槐樹。“夢到我大哥的時候,他在求我,看在他女兒的份上。”
青龍沉默。這是禁忌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