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台之下,那支鋼鐵軍隊如潮水般退去。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金屬摩擦的聲音彙成一道洪流,最終歸於沉寂。演武場上,隻剩下蘇俊,和那名叫做“淩”的瑤光衛長。
“殿主,魏征此人,就這麼放他回去?”淩衛長上前一步,她的聲音清冷,不帶任何情緒。
“一個信使,殺了他,誰去給長安城裡那位報喪?”蘇俊的聲音很平淡,他甚至沒有回頭。他的注意力,落在了演武場邊緣,那些被魏征帶來的、此刻卻癱軟如泥的禁軍士兵身上。
“這些人,如何處置?”
“廢物而已,不必理會。”蘇俊說完,便邁步離開。
淩衛長緊隨其後。
兩人穿過空曠的演武場,走進了原本屬於慕容家的議事大廳。這裡曾是慕容氏權力的心臟,此刻卻換了主人。大廳內,早已聚集了數十人。他們是這次聯軍的各家之主,是推倒慕容家的“盟友”。
這些人看到蘇俊進來,大廳內原本壓抑的議論聲瞬間消失。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動作僵硬,神情複雜。恐懼、貪婪、揣測,種種情緒交織在他們臉上。魏征的狼狽離去,他們都看在眼裡。那支軍隊的壓迫感,他們也感同身受。
蘇俊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那張由整塊金絲楠木雕琢而成的座椅,是慕容家主的象征。他坐上去,仿佛本就該屬於他。
“都坐。”
兩個字,讓眾人遲疑了一下,才紛紛落座。氣氛,比演武場的寒風還要冰冷。
一名身著玄色武士服的男子從蘇俊身後走出,手中捧著一卷竹簡。他叫玄武,龍夏殿四方守護之一,負責刑律與情報。
“殿主有令,宣讀慕容氏家產處置名錄。”玄武的聲音沒有起伏,像是機器在發聲。
大廳內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這才是他們最關心的事。推翻慕容家,為的就是瓜分這塊肥肉。
“河東陳家,家主陳伯翰,於聯軍初立時響應,作戰勇猛,功列第一。的慕容氏名下‘天運商行’三成份子,雲州良田八百頃,另得‘玄鐵礦山’一座。”
此言一出,一個麵容精悍的中年人立刻站起,躬身行禮:“陳伯翰,謝殿主賞賜!”
他的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天運商行是貫通南北的大商號,玄鐵礦山更是戰略資源。這份賞賜,遠超他的預期。他賭對了。
蘇俊沒有理會他。玄武繼續念著。
“趙郡李家,出兵五百,斬獲……”
名單一個接一個地念下去,賞賜有多有寡,但都基於戰功,清晰明白。大廳裡的氣氛開始變化,得到厚賞的家族喜不自勝,而那些出工不出力、隻想著渾水摸魚的家族,臉色則越來越難看。
“清河王家,家主王寬。聯軍期間,出兵三百,屯於後方,未有寸功。”玄武的聲音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念其響應之功,賞金萬兩,絲綢千匹。”
這話一出,全場死寂。
金萬兩,絲綢千匹。聽起來不少,但和前麵那些家族分到的田產、商鋪、礦山相比,簡直就是侮辱。
一個身材微胖,麵色白淨的錦袍中年人“霍”地站了起來。他就是清河王家的家主,王寬。
“蘇殿主!”王寬的語氣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我王家雖未親臨戰陣,但搖旗呐喊,為聯軍壯大聲勢,亦有功勞。如此分配,是否……有失公允?”
蘇俊終於抬起頭,看向王寬。他沒有說話,隻是那麼看著。
王寬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但想到自己身後站著十幾個同樣分得不多、心懷不滿的家族,膽氣又壯了起來。
“殿主,我等並非貪圖慕容家的產業。”王寬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隻是,聯盟初定,人心未穩。若賞罰不明,恐寒了眾位兄弟的心啊!我王寬人微言輕,但今日,不得不為大夥說句公道話。”
他說完,還對著周圍拱了拱手。“諸位,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立刻有幾個人附和起來。
“王家主所言極是,我等也是為了聯盟大局。”
“是啊,殿主,不能隻看戰功,也要看各家的底蘊和影響力嘛。”
“我等家族,在本地盤根錯節,日後為殿主效力,也需要相應的資源支撐。”
一時間,大廳裡嗡嗡作響。那些心懷鬼胎之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紛紛開口。他們不敢直接對抗蘇俊,卻想用“聯盟”和“公道”來綁架他。
之前領了重賞的陳伯翰臉色一變,正要開口嗬斥,卻被蘇俊一個動作製止了。
蘇俊隻是抬了抬手。
整個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王寬。”蘇俊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你說,你有功?”
“不敢說大功,但苦勞總是有的。”王寬硬著頭皮回答。
“你的苦勞,是指派人聯絡慕容家的二管事,告訴他,隻要慕容家肯出讓城西的碼頭,你王家的三百兵馬,可以立刻‘嘩變’?”
蘇俊的話,像是一道驚雷,在大廳裡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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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寬的臉,“唰”的一下,血色儘褪。他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指著蘇俊:“你……你血口噴人!這是汙蔑!”
蘇俊沒有理會他的咆哮。他轉向玄武。
“念。”
隻有一個字。
玄武展開了另一卷竹簡。“三月十七日,戌時,王家護衛統領王五,於城南‘悅來客棧’密會慕容家二管事慕容德。會談內容:清河王家願作內應,條件是慕容家需割讓‘通彙碼頭’及‘百草堂’藥行。此為會談錄音。”
玄武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金屬方塊,按了一下。
一段對話,清晰地從金屬方塊中流淌出來。
“……隻要慕容家主點頭,我家主人說了,那三百人馬,就是個樣子貨,隨時可以倒戈。”
“嗬嗬,王家主真是好算計。不過,你如何保證蘇俊不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