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煙下了車,環顧四周。
“這裡很安全,老板是我朋友,今天不會有任何人來。”喬朗解釋道。
他領著蘇雲煙走進錄音棚。
裡麵的設備陳舊,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老舊木材的味道。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蘇雲煙開門見山,沒有一句廢話。
喬朗愣了一下,隨即苦笑。
“我不想再被埋沒了。”他坦誠,“《重生》那首歌,是我唯一的機會。蘇玄黎不僅搶走了你的功勞,也堵死了我的路。她讓所有人都認為,那首歌是她送給我這個新人的恩賜。”
“所以,你想讓我幫你澄清?”
“不全是。”喬朗搖頭,“我是想幫您。也是幫我自己。蘇玄黎能用這種手段對付您,就能用同樣的手段對付我。我賭您會贏。我要把屬於我的東西,拿回來。”
他說得很直白,沒有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去粉飾自己的私心。
蘇雲煙反而覺得,這樣的人,更可信。
純粹的善意太稀有,而建立在共同利益上的聯盟,才最穩固。
“你說的舊事,是什麼。”
“是關於那首歌的。”喬朗走到一台蒙著布的鋼琴前,掀開琴罩,“當年,您母親還在世時,為您成立了一個音樂工作室,這首《重生》,就是她留給您的最後一份禮物。詞曲作者那一欄,本來應該是她的名字。”
蘇雲煙的動作停住了。
原主的記憶裡,關於母親的片段,模糊而遙遠。隻記得是一個溫柔的,多病的女人。
“蘇玄黎不僅抹掉了你的名字,也抹掉了你母親的名字。”喬朗的手指在琴鍵上虛按著,“她買通了工作室所有的人,銷毀了原始曲譜。對外宣稱,這首歌是她高價從國外買回來的。”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嫉妒。”喬朗的回答簡單直接,“她嫉妒您擁有的,是她永遠得不到的。不隻是一首歌,還有……蘇夫人的愛。”
原來如此。
又是一筆血債。
“你有人證嗎?”
“有。”喬朗點頭,“當年工作室的錄音師,後來被蘇家打壓,開了一家小音像店,生活拮據。隻要您願意,他隨時可以出來作證。”
“很好。”蘇雲煙需要的就是這樣的籌碼。
“駱小姐,我知道的,其實隻是冰山一角。”喬朗看著她,“我總覺得,當年的事沒那麼簡單。蘇玄黎那麼大費周章,可能不隻為了搶一首歌。或許,那份曲譜裡,還藏著彆的秘密。”
蘇雲煙沒有說話。
她在腦中迅速複盤。
母親留下的遺物,被蘇玄黎搶走,並銷毀。
這個信息點,比蘇玄黎假懷孕,更有殺傷力。
前者是道德瑕疵,而後者,一旦牽扯到逝去的長輩,就足以讓蘇家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唱一遍。”蘇雲煙忽然開口。
“什麼?”
“《重生》。”
喬朗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沒有用話筒,也沒有開伴奏,就在這間空曠寂靜的錄音棚裡,清唱起來。
“當世界,遺忘我姓名,塵埃裡,可有回音……”
他的嗓音乾淨,帶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滄桑。
歌詞穿過空氣,鑽進蘇雲煙的耳朵裡。
那一瞬間,一種陌生的,卻又無比熟悉的情感,像決堤的洪水,毫無預兆地衝垮了她用理智築起的高牆。
不是她的情緒。
是屬於這具身體,那個叫蘇雲煙的女孩,被壓抑在靈魂最深處的悲鳴。
委屈,不甘,思念,還有無儘的絕望。
恍如隔世。
她看到了一個少女,在鋼琴前,一遍遍地彈著這段旋律,她的母親坐在旁邊,溫柔地為她打著拍子。
畫麵一轉,是母親蒼白的臉,和冰冷的墓碑。
然後是蘇玄黎得意的笑,和被撕碎的曲譜。
那些被塵封的記憶碎片,隨著歌聲,一片片拚湊完整。
原來,這才是真相。
蘇雲煙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那裡,正傳來一陣尖銳的,撕裂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