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屏幕的光,映著兩個沉默的人影。
“我們的戰爭”,這五個字像一顆釘子,楔入房間的死寂裡。
就在這時,顧宸予的私人電話響了。不是他剛才用來發號施令的那一部,而是另一隻黑色、沒有任何標識的手機。
他接通,按了免提。
“宸哥,駱決明聯係上了我。”電話那頭是阿K,他最信任的副手。
駱決明。
這個名字讓蘇雲煙的神經猛地一緊。他是林驍最忠心的部下,也是當年唯一一個從爆炸中逃脫,卻從此銷聲匿跡的人。
“讓他說。”顧宸予的指令簡短。
電話裡傳來一陣電流的雜音,隨即一個沙啞的男聲響起,帶著一種長年壓抑的緊繃感:“顧先生,蘇小姐。我長話短說。我找到了林先生。”
蘇雲煙的呼吸停住了。
“‘先生’沒有殺他,”駱決明語速極快,像在與時間賽跑,“他把林先生軟禁在東南亞的一座私人島嶼上,具體坐標我稍後會加密發送。那裡守備森嚴,全是‘先生’的核心武裝。林先生的身體很差,他們在用藥物維持他的生命,目的不明。”
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錘,砸在蘇雲煙的心上。
“我這些年聯絡上了林先生的一些舊部,我們一直在找機會。但現在情況緊急,‘先生’最近加強了島上的防禦,我懷疑他要有大動作。我們的人手不夠,強攻就是送死。這是唯一的機會。”
顧宸予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聽著。
“為什麼找我們?”蘇雲煙搶先問,她的聲音有些發顫。
“因為你,蘇小姐。”駱決明毫不猶豫地回答,“你是林先生唯一的血脈。也隻有你,能讓‘先生’露出破綻。他想利用林先生來控製你,我們就可以反過來,利用你想救人的心情,把他引出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
“這是一個陷阱,但也是一個機會。就看你們敢不敢賭。”
通話切斷了。
房間裡恢複了寂靜,比剛才更加壓抑。
“我要去。”蘇雲煙開口,沒有絲毫猶豫。這不是請求,是宣告。
“駁回。”顧宸予甚至沒有看她,他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輕響。
“這是命令嗎?”
“這是忠告。”他終於抬起頭,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江宏遠這張牌剛廢掉,‘先生’立刻就拋出了林驍。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正因為巧,才證明駱決明說的是真的。‘先生’急了,他需要新的籌碼。”蘇雲煙反駁,“這是我們把他連根拔起的最好機會。”
“用你自己當誘餌?”顧宸予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麵前,“蘇雲煙,戰爭不是一場豪賭。我們才剛拿到一點主動權,不是讓你把它全部推上賭桌的。”
“我父親也在那張賭桌上!”她無法控製地拔高了音量,“我找了他這麼多年,現在他就在那裡,無論死活,我必須去確認!”
“確認的結果,就是你和他一起被關在那個島上,成為我新的軟肋。”顧宸予的邏輯像冰一樣冷酷,“然後呢?讓我像對付江宏遠一樣,再把你‘清算’掉?”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準地刺進蘇雲煙的胸口。
她後退了一步,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我不是你的軟肋。”她低聲說,卻帶著一種不容辯駁的倔強,“我也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你現在的情緒,就是在把自己變成累贅。”顧宸予毫不留情,“‘先生’要的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衝動、急切、被親情衝昏頭腦。你隻要踏上那座島,棋局就結束了。”
“你處理你父親的時候,也很衝動。”她反唇相譏。
“那不叫衝動,那叫止損。”他糾正道,“我切掉的是一個已知的、正在潰爛的腫瘤。而你,是想主動去擁抱一個未知的、致命的病毒。”
“顧宸予!”
“我在。”
兩人激烈地對峙,空氣裡全是火藥味。一個想前進,一個死死攔住。他們剛剛才宣告結成同盟,第一個指令還沒來得及執行,就爆發了最嚴重的分歧。
蘇雲煙的世界觀在搖晃。她以為他們並肩作戰,卻發現他隻想把她護在身後。他所說的“我們的戰爭”,難道就是她躲起來,看他一個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