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說……”
趙三的脖子軟了下來,整個人都垮了,“李牧之和北狄人所有的交易細賬……在他臥房的暗格裡,那才是總賬!”
陸安這才露出個笑,收起賬冊,朝身後的親兵擺了擺手。
“去取來。”
他看著癱成一灘爛泥的趙三,心裡頭卻沒什麼暢快。
這本賬冊,能把李牧之釘死在恥辱柱上,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可翻遍了,上頭也沒“王端”這兩個字。
那條老狐狸,尾巴掃過的痕跡,都舔乾淨了。
“八百裡加急,送回建康,交到謝珩手上。”
陸安將連夜抄錄的供詞和賬冊副本封進蠟丸,遞了出去。
然而這道消息傳回建康城時,也在同一時間傳入另一人耳中。
琅琊王氏府邸。
王端聽完心腹的密報,端著茶盞,連水麵的一絲漣漪都沒有。
“李牧之,是個廢物。”
他將茶水飲儘,茶盞“嗑”地一聲頓在桌上,臉上看不出半點情緒。
“不過,廢物也有廢物的用處。”
他轉向一旁等候多時的幾位朝中同僚,聲音平淡如水。
“諸位,陸安在雁門關擅殺邊將,偽造賬冊,意圖染指兵權,擾亂北境防務,這與謀反何異?”
“明日早朝,我要陛下的龍案上,堆滿彈劾他的奏折。”
他要用滿朝文武的唾沫星子,把陸安和謝珩給活活淹死。
隻要把這潭水攪渾了,黑的,自然就成了白的。
……
禦書房。
十幾份奏折被趙元稷狠狠摜在地上,皇帝的胸口劇烈起伏。
“欺人太甚!他們當朕是瞎子不成!”
謝珩就坐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剝著一隻橘子,對滿地狼藉看都未看。
“陛下,跟一群要咬人的瘋狗,是沒道理可講的。”
他掰下一瓣橘肉,遞給旁邊的劉楚玉。
“王端這是在將軍呢。您保陸安,就是昏君,您罰陸安,就是自斷手腳。怎麼選,都是他贏。”
趙元稷一拳砸在龍案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那朕該如何!那賬冊上,抓不到王端半點把柄!”
“誰說這份賬冊,是給王端看的?”
謝珩把最後一瓣橘子塞進嘴裡,拍了拍手,慢悠悠地站起來。
他踱到那張巨大的北境防務圖前。
“這份賬,是給雁門關幾萬將士看的。”
“是給那些被克扣軍餉、家人在老家挨餓受凍的丘八們看的。”
“王端的勢,在朝堂,在世家。可兵權,說到底,在軍心。”
謝珩的手指,重重地戳在“雁門關”三個字上。
“您不必在朝堂上跟他們吵。您隻用做一件事。”
他轉過身,衝趙元稷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
“把這份賬冊,原樣抄錄一千份,送到雁門關,發到每一個百夫長、校尉、副將的手裡。”
趙元稷怔住了。
他盯著謝珩,眼裡的怒火漸漸熄滅,換成了另一種光。
王端要在朝堂上打口水仗,謝珩這是要直接去掀王家的根基!
釜底抽薪!
趙元稷不再遲疑,大步走到案前,親自提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