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趙元稷身邊，“此舉，一可安撫流民，二可開墾荒田增加稅賦，三可將人口從世家手中奪回，直接歸於朝廷。”
“一舉三得，百利而無一害。”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最關鍵的。
“最重要的是，這能讓天下人都看到，誰才是大虞的主人。不是那些豪門世家，而是坐在龍椅上的您。”
趙元稷的拳頭，緩緩攥緊。
是啊，他受夠了那些世家門閥的掣肘。
他看著謝珩，最終重重點頭。
“好辦法，擬旨！就按你說的辦！”
……
兗州，崔氏府邸。
一間幽靜的茶室內，熏香嫋嫋。
兩名中年文士相對而坐，棋盤上，黑白二子廝殺正烈。
“王端，死了。”
左側身穿青衣的文士，正是當今兗州崔氏的家主崔敬。
他落下一子，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自作孽，不可活。”
對麵的灰袍文士，青州盧氏的家主盧植，撚起一子，搖了搖頭，“他太急了，也太蠢了，竟想學那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現在，那把刀，已經架在我們脖子上了。”
崔敬指了指京城的方向。
盧植的動作一頓。
“分田於民……嗬嗬，好一招釜底抽薪。”
“那位陛下，是想把我們的根都給刨了。”
茶室內的空氣，瞬間冷了下去。
崔敬將手中的棋子丟回棋盒，發出清脆的響聲。
“陛下是刀，謝珩是磨刀石。我們鬥不過刀，但可以想辦法，另起一塊磨刀石。”
盧植抬起頭。
“你的意思是……謝珩的煉鐵術？”
“不止。”
崔敬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與狠厲，“煉鐵術，曲轅犁，筒車，鋼臂弩……所有的一切。這些東西，不能隻掌握在皇帝一個人手裡。”
“你想怎麼做？”
崔敬冷笑一聲，“咱們有的是錢，何嘗招不到工匠奇才？”
“這世上的天才又不止他謝珩一人，我就不信整個大虞找不出另一個天才。”
……
半月後，神策軍京郊大營。
一封來自兗州崔氏和青州盧氏的聯名信，被送到了謝珩的案頭。
信中，兩大世家對神策軍平叛的赫赫戰功大加讚揚，言辭懇切，姿態放得極低。
信的末尾，他們表示願意傾儘家族之力，為神策軍捐贈一百套上好的鐵甲，以助天威。
“捐甲？”陸安湊過來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我看是來探底的。”
“探底，也得有東西給他們探才行。”
謝珩將信紙隨手丟進火盆，看著它化為灰燼。
他很清楚，分田令一下，這些盤踞地方數百年的世家大族，就成了被逼到牆角的困獸。
他們不會坐以待斃。
送甲是假，試探是真。
他們想看看，自己這把刀，到底有多鋒利，有沒有卷刃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