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沒有再跟他廢話。
他走下城牆,從一名士兵手中拿過一柄沉重的鐵錘,徑直走到最近的一座破屋前。
那座屋子已經塌了半邊,焦黑的房梁斜斜地插在地上。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謝珩掄起鐵錘。
“轟!”
一聲巨響,殘破的土牆轟然倒塌,激起一片塵土。
他把鐵錘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
“愣著乾什麼?”
“開工。”
三千神策軍沒有任何遲疑,立刻行動起來。
禁軍的士兵們麵麵相覷,最後,目光都落在了陳焦身上。
陳焦看著那個站在廢墟前的年輕背影,又看了看遠處那半截修好的、堅不可摧的新城牆,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塊石頭。
他緩緩閉上獨眼。
再睜開時,那隻眼睛裡隻剩下麻木。
他揮了揮手。
“拆。”
接下來幾日雁門關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
士兵們脫下甲胄,扛著從民房廢墟裡刨出的磚石,在泥瓦匠的指揮下將它們與混著糯米漿的夯土一同填進牆體。
陳焦站在新築的牆垛後用手撫摸著那冰冷而堅硬的牆麵。
這牆比他見過的任何城牆都要硬。
可一想到這些磚石來自何處他心裡就堵得慌。
“總領!”
一名軍官跑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東段的牆體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完工了!”
陳焦回頭卻沒看到謝珩。
他皺起獨眼在城牆上掃視一圈,最後在角落裡找到了那個身影。
謝珩正蹲在一群工匠中間,地上鋪著一張巨大的羊皮紙,他手裡拿著一根炭筆在上麵塗塗改改,嘴裡還念念有詞。
陳焦大步走過去一股壓抑的火氣頂了上來。
“謝總領!城防大事未定你在這裡鼓搗什麼?”
謝珩頭也沒抬,隨手在圖紙上畫了一個奇怪的杠杆結構。
“造個新玩具。”
“玩具?”陳焦的聲音拔高了幾分,“數萬大軍圍城你還有心思玩?”
謝珩終於畫完最後一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將圖紙遞給旁邊一臉困惑的老工匠。
“照這個做,三天之內我要看到成品。”
老工匠接過圖紙隻看了一眼,渾濁的眼睛裡就寫滿了不解和為難。
“總領這……這東西……小人從沒見過。雙臂聯動這力道如何控製?還有這配重用鑄鐵代替巨石怕是……怕是會當場散架。”
圖紙上畫的是一架造型極為詭異的投石車。
它摒棄了傳統的單臂結構改用了兩根粗壯的力臂,通過一套複雜的齒輪和杠杆相連。
最離譜的是,驅動它的不是人力而是在另一端掛著一個巨大的鑄鐵塊。
陳焦也湊過去看了一眼,獨眼裡滿是荒謬。
“胡鬨,簡直是胡鬨!投石車沿用百年自有其道理,你這改動違背了器械根本!”
“老祖宗的東西是好但也不能一輩子抱著不放。”
謝珩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裡麵是幾塊點心,他自己咬了一口又遞給老工匠一塊。
“老師傅彆怕,照我說的做。木料錢我掏。要是炸了算我的。”
陳焦的胸口劇烈起伏。
三天後,一台嶄新的投石車被推上了校場。
它看起來就像一個拚湊起來的木頭疙瘩,笨重怪異。
聞訊而來的士兵們圍在四周對著它指指點點,臉上全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