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謝珩畫了一根彎曲的針和一條線,“骨針,麻線,用之前都得在烈酒裡泡,或者開水裡煮。”
“縫好以後,用乾淨的棉布,多纏幾層,壓住,這叫加壓止血。”
他把那張畫滿圖示的紙,遞給身邊的文書。
“找幾個手巧的工匠,把這些圖放大,畫成冊子,術語都給我改成大白話,確保每個夥夫都能看懂。”
“然後,分發各營,全軍傳閱。”
“這……這是妖法!”
王奔終於找到了反擊的詞眼,他指著謝珩,手指都在發抖,“用針縫人,把活人當衣服補!還將重傷的弟兄棄之不顧!此等行徑,聞所未聞!簡直是亂軍心!”
“我等不服!”
另外幾名禁軍將領也跟著附和。
“沒錯!傷重不治,是他們的命!我等隻管殺敵,何曾管過這些!”
“將軍,三思啊!”
陳焦站在一旁,看著那張圖紙,獨眼裡滿是掙紮。
理智告訴他,謝珩說的或許有道理。
可情感上,這些做法實在太過驚世駭俗,讓他也難以接受。
就在這時,一名軍醫官連滾帶爬地跑進帳內。
“總領!將軍們!”他一臉死灰,“傷兵營……快撐不住了!”
“烈酒、棉布,全都用光了!好多弟兄的傷口都開始流膿水,再這麼下去,不出三日,至少要再死五百人!”
王奔等人臉色一白。
“總領,您看!”
王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是我們不聽令,是根本沒有東西可用!您那些法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誰說沒有?”
謝珩站起身,走到帳口,指著遠處堆積如山的戰利品。
“把繳獲的北狄馬奶酒,全都給我搬過來。架起鍋,蒸!把裡麵的酒氣提出來,就是最烈的酒。”
他又指向營地裡那些在戰鬥中破損廢棄的營帳。
“把那些爛帳篷全拆了,把裡麵的棉絮掏出來,用開水反複煮,煮爛了,就是乾淨的棉布。”
所有人都愣住了。
蒸餾馬奶酒?拆帳篷取棉?
這些操作,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
謝珩回頭,看著帳內眾人。
“我不管你們服不服。從現在起,神策軍接管所有傷兵營。這件事,我說了算。”
他按住了腰間的天子劍。
“誰敢阻攔,按貽誤軍機、動搖軍心論處。”
“斬!”
一個“斬”字,冰冷刺骨。
王奔等人渾身一顫,把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
三日後。
雁門關外,一片被圈出的獨立營地。
這裡,就是王奔口中那個“放棄勇士”的地方。
營地被石灰劃出了一道清晰的界線,任何人出入都必須洗手換鞋。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草藥味和淡淡的酒味。
沒有想象中的哀嚎遍野,反而安靜得有些詭異。
陳焦和王奔,被謝珩“請”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