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晶牢籠的欄杆上凝結著霜花般的幽藍結晶,艾麗西亞的呼吸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像一條條細小的蛇,剛冒出來就被風撕碎。
她裹緊了偷來的黑袍,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手腕上的銀鳥項鏈貼著皮膚發燙,自從骨核樣本融入體內後,這項鏈就像個警報器,離能量源越近,燙得越厲害——此刻它燙得像塊烙鐵,顯然瓊斯的牢籠就在附近。
“編號73,例行檢查。”巡邏兵的聲音從走廊拐角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生硬。艾麗西亞迅速貼緊牆壁,屏住呼吸,看著兩個穿著沙晶鎧甲的守衛走過,他們的肩甲上刻著蠍形圖騰,在幽藍的光線下閃著寒光。
守衛走遠後,她才踮著腳繼續前進。三層監牢比她想象的更陰森,牆壁上滲出黏膩的液體,落地後化作細小的沙蠍,很快又被通風口的風吹散。這裡的能量場強得驚人,她能感覺到骨核樣本在體內躁動,像有隻小獸在五臟六腑裡亂撞。
“嗬……嗬……”
熟悉的喘息聲從儘頭傳來。艾麗西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扒著牆角探出頭,果然看到瓊斯蜷縮在沙晶牢籠裡,身上的沙晶增生比上次更嚴重,幾乎覆蓋了大半張臉,隻露出隻眼睛在外麵,瞳孔裡的幽藍像團將熄的鬼火。
他的鐵鏈被固定在天花板的鉤子上,整個人懸空吊著,像隻被掛起來風乾的獵物。每當他掙紮,鐵鏈就發出“嘩啦”的哀鳴,沙晶欄杆也跟著亮起紅光,仿佛在吸食他的生命力。
“瓊斯?”艾麗西亞的聲音壓得像蚊子哼,她從黑袍裡掏出個小小的水囊,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能安撫沙晶躁動的東西——摻了綠洲泉水的駱駝奶。
瓊斯的身體猛地一僵。那隻露在外麵的眼睛緩緩轉動,聚焦在艾麗西亞身上,幽藍的光裡閃過一絲波動,像平靜的湖麵被投進石子。
“小……丫頭?”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沙晶覆蓋的嘴唇動了半天,才擠出這三個字。鐵鏈突然劇烈晃動,他的身體開始抽搐,皮膚下的沙晶疙瘩瘋狂跳動,像有無數隻蟲子要鑽出來。
“你清醒點!”艾麗西亞急了,把水囊從欄杆縫裡塞進去,“喝口水!想想你說過的話!沙蠍在騙我們!”
水囊落在瓊斯腳邊,他卻像沒看見似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身體扭曲成詭異的弧度。沙晶牢籠突然亮起刺眼的紅光,欄杆上的倒刺開始伸長,尖端抵住他的皮膚,滲出細小的血珠——這是“記憶壓製”裝置啟動了,每當囚徒的自主意識抬頭,就會觸發電擊般的疼痛。
“啊——!”瓊斯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臉上的沙晶裂開道道縫隙,露出下麵血肉模糊的皮膚。
艾麗西亞看得心頭發緊。她知道這裝置的可怕,威廉姆斯就是用它來強製壓製那些被記憶置換的戰士,確保他們隻保留“沙蠍傀儡”的本能。再這樣下去,瓊斯的意識遲早會被徹底碾碎。
“1897年!黑風口的商隊!”艾麗西亞突然大喊,她想起瓊斯發狂時念叨的年份,“你搶了突厥人的黃金!還燒了傳教士的教堂!”
瓊斯的抽搐突然停了。
他猛地抬起頭,露在外麵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清明,幽藍的光退去不少,露出原本的棕色瞳孔。沙晶牢籠的紅光也隨之黯淡下去,仿佛被這句話暫時鎮住了。
“黃金……教堂……”瓊斯喃喃自語,像是在咀嚼這些詞語,沙晶覆蓋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欄杆,“對……那年的沙暴特彆大……我們在教堂的地窖裡躲了三天……”
艾麗西亞的心臟狂跳。管用!用他置換的記憶碎片刺激他,能暫時奪回身體的控製權!
“你還說過記憶神殿!”她趁熱打鐵,聲音裡帶著刻意模仿的狂熱,“裡麵有壁畫!能看到前世!威廉姆斯是不是經常去?”
瓊斯的眼睛突然睜大,瞳孔裡的棕色和幽藍開始瘋狂拉鋸,像是兩個意識在爭奪身體的主導權。他的頭劇烈地搖晃著,鐵鏈“嘩啦”作響,沙晶欄杆再次亮起紅光,卻沒能完全壓製住他的躁動。
“記……記憶神殿……”瓊斯的嘴角咧開個詭異的弧度,一半是沙晶的冰冷,一半是人類的狂熱,“能量區……最深處……牆壁會說話……會顯示……你是誰……”
艾麗西亞屏住呼吸,指尖深深掐進掌心。這就是她冒險來的目的——威廉姆斯每周都會消失三個小時,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現在看來,他是去了這個所謂的記憶神殿。
“他去看什麼?”她追問,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是不是為了獻祭儀式?”
“儀式……加冕……”瓊斯的身體突然劇烈地弓起來,像被無形的手捏住了喉嚨,他的聲音變得又尖又細,像是在模仿威廉姆斯的語調,“沙蠍需要……王者之血……壁畫裡有方法……找到它……就能成為神……”
“沙蠍加冕?”艾麗西亞的心臟猛地一縮。她在父親的日記裡見過這個詞,說是S部落最古老的禁忌儀式,需要用皇室血脈和骨核能量融合,才能讓沙蠍圖騰徹底蘇醒——原來威廉姆斯的最終目的是這個!
瓊斯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的不是痰,是幾粒泛著幽藍的沙晶。他的眼神再次變得渾濁,幽藍的光重新占據了瞳孔,身體也開始慢慢蜷縮,顯然自主意識又要被壓製下去。
“威廉姆斯!他怕什麼!”艾麗西亞急了,朝著他大喊,“你上次說他怕……”
“他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