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晶戰靴碾碎贖罪軍第五具屍體時，哈克的機械臂突然卡殼。
他低頭看著掌心的血汙，那些暗紅色的液體裡混著細碎的骨渣——不是沙晶戰士的，是剛才那個衝過來用牙齒咬他喉嚨的S戰士的。那家夥的沙晶化隻到鎖骨，半邊臉還留著牧民特有的高原紅，嘴裡嚼著的，是哈克機械臂上的線路。
“瘋子……”哈克啐掉嘴角的機油，沙晶巨斧劈開又一個撲上來的身影。眼前的贖罪軍像潮水般湧來，他們手裡的武器雜得可笑：有生鏽的骨矛，有豁口的砍刀，甚至有人舉著燒紅的鐵釺，滾燙的尖端在陽光下冒著白煙。
最讓他頭皮發麻的是他們的眼睛。
沒有沙晶戰士的幽藍空洞，隻有燃燒的決絕。每個衝上來的人，喉嚨裡都嘶吼著同一句話：“為了綠洲——！”
“為了綠洲？”哈克狂笑出聲，巨斧橫掃，將兩個贖罪軍攔腰斬斷，“你們這些叛徒也配提綠洲？當初注射沙血藥劑時，怎麼不想著今天？”
他的話音剛落，胸口突然傳來劇痛。
個斷了條腿的贖罪軍正用骨刀捅他的沙晶鎧甲，刀刃卡在縫隙裡，那家夥的半截身子已經沙化，卻死死咬著牙往死裡捅，眼睛瞪得像要裂開：“我兒子……在綠洲等我回家……”
哈克的巨斧劈碎了他的頭顱，卻看見那具還在抽搐的屍體手裡，攥著塊磨得發亮的木牌，上麵刻著個歪歪扭扭的“安”字。
“都給我讓開！”
馬克的怒吼炸響在戰場中央。他的左臂已經完全沙化，像根青灰色的枯木，卻舉著麵殘破的銀鳥旗——那是從X部落戰場上撿來的，旗麵被彈孔打得像篩子，邊緣還沾著未乾的血。
“X部落的兄弟！”馬克將銀鳥旗插進沙裡，骨刀在掌心轉了個圈，刀刃抵住自己的咽喉，“我們欠你們的血債，今天用血還！”
他身後的贖罪軍突然集體停步，齊刷刷地將武器頓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三百多個戰士，半數以上還帶著沙晶化的痕跡，有人的臉一半是血肉一半是晶體，有人的腿已經變成沙晶柱，卻用金屬支架撐著身體，目光齊刷刷地投向X部落的防線。
陸沉的重機槍突然停火。
他看著那些舉著簡陋武器的贖罪軍，看著馬克插在沙裡的銀鳥旗，突然想起三天前蘇晴說的話：“被骨笛喚醒的不是傀儡，是找回良知的人。”
“隊長……”陳宇的步槍微微顫抖，他認出前排那個少了隻耳朵的戰士，是去年冬天還給他送過風乾羊肉的牧民老楊，“他們……”
“準備掩護！”陸沉突然大吼，三戒圖騰在掌心爆發出金光，“給他們爭取時間！”
馬克顯然聽到了他的話，銀鳥旗下的身影猛地轉身，骨刀指向威廉姆斯主力部隊的方向：“贖罪軍！讓沙晶崽子們看看，我們不是任人擺布的狗！”
衝鋒號是用牧民的骨笛吹的。
嘶啞的旋律裡，贖罪軍像決堤的洪水，朝著沙晶戰團的方陣衝去。沒有沙晶鎧甲的他們，在青灰色的沙晶戰士中像燃燒的火星，每前進一步都有人倒下，卻沒人後退。
老楊的鐵釺捅進沙晶戰士的眼眶，自己的後背同時被三根骨矛刺穿。他咳著血笑出聲，手裡的鐵釺轉了個圈，把對方的晶核攪得粉碎：“我孫女……再也不用怕黑了……”
個抱著炸藥包的年輕戰士滾到沙晶方陣中心，拉燃引信的瞬間，他突然從懷裡掏出張揉皺的照片，上麵的姑娘紮著兩條麻花辮，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對不起，阿珍……”他的眼淚落在照片上，“不能娶你了……”
“轟隆——！”
爆炸的衝擊波掀飛了成片的沙晶戰士，也將那照片吹向高空，最後落在陸沉的靴邊。照片背麵用紅筆寫著行字：“等我回家種沙棗。”
“這群傻子……”陳宇的眼眶紅了，重機槍的子彈打瘋了似的，在贖罪軍兩側織成金色的火力網，“不知道這樣是送死嗎？”
“他們知道。”陸沉的聲音沙啞，他看著馬克揮舞著骨刀，在沙晶戰士中劈開一條血路。那麵銀鳥旗始終立在他身後，哪怕旗手換了三個，哪怕旗麵已經被血浸透，“他們是在用命贖罪。”
轉折點出現在第七次爆炸後。
個斷了雙腿的贖罪軍用牙齒咬著炸藥包，滾進沙晶戰團的能量樞紐——那是威廉姆斯用骨核碎片搭建的能量塔，黑紫色的能量正順著塔身流淌，滋養著沙晶戰士。
“為了所有孩子！”
轟然巨響中，能量塔的基座被炸出個大洞。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黑紫色的能量突然像被掐住的蛇，劇烈扭動起來，塔身表麵的黑色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連周圍沙晶戰士的鎧甲都開始剝落。
“怎麼回事？”哈克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機械臂，上麵的沙晶正在風化，“骨核能量……”
“是爆炸的衝擊波！”蘇晴的聲音突然炸響在通訊器裡，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他們身上的逆熵符文和炸藥產生了共振，暫時壓製了骨核的黑色能量！”
陸沉猛地抬頭，果然看到每個贖罪軍身上都有淡淡的金光——那是被骨笛喚醒時，殘留在體內的逆熵能量。當他們與炸藥同歸於儘時，這些能量被瞬間激活，像無數顆小太陽，撞向骨核的怨念。
“原來……”他的心臟狂跳，“這才是艾麗西亞說的‘以善製惡’！”
馬克顯然也發現了異常。他扔掉斷成兩截的骨刀，從個犧牲的贖罪軍身上解下最後一個炸藥包，朝著能量塔的頂端爬去。沙晶戰士的骨矛刺穿了他的小腹，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用僅剩的右臂死死抱住塔身，對著X部落的方向大吼：“陸沉！照顧好牧民的孩子！”
“馬克！”陸沉的三戒圖騰突然劇痛，他看到能量塔頂端的黑色能量正在凝聚，像顆即將落下的隕石，“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