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他的是骨笛的最後一個音符。
馬克拉燃了引信，殘軀在能量塔頂端站直，像麵不倒的旗幟。爆炸的火光中，陸沉仿佛看到無數個贖罪軍的身影在升騰，他們的笑聲混著沙棗花開的香氣，在戰場上久久回蕩。
“我們不是祭品……”
“是戰士！”
能量塔的崩塌掀起了金色的沙暴。那些被壓製的黑色能量在沙暴中發出痛苦的嘶鳴，沙晶戰團的方陣徹底潰散，有的戰士跪在地上痛苦地抽搐，沙晶鎧甲從他們身上剝落，露出下麵原本的模樣——有牧民，有商人，有曾經的守沙人。
“他們……恢複了？”陳宇喃喃自語，看著個沙晶戰士捂著頭哭喊，手裡還攥著塊刻著守沙人圖騰的玉佩。
陸沉沒有回答。他盯著沙暴中心，那裡的黑色能量雖然被壓製，卻在凝聚成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隱約有雙猩紅的眼睛在閃爍——是威廉姆斯的意識在怒吼。
“蠢貨！一群廢物！”
黑紫色的能量突然從漩渦中射出，像條巨蟒，瞬間吞噬了那些剛剛恢複神智的戰士。他們在痛苦中重新沙晶化，眼神比之前更加空洞，更加狂暴。
“是威廉姆斯！”蘇晴的尖叫帶著電流聲，“他在強行獻祭那些人！”
陸沉的三戒圖騰突然指向沙暴邊緣。那裡有個小小的身影正在蠕動，是個沒來得及被能量吞噬的孩子，大約五六歲，手裡緊緊抱著半塊銀鳥旗碎片，正是馬克剛才插在沙裡的那麵。
“保護孩子！”陸沉嘶吼著衝鋒，金色的光刃劈開迎麵而來的黑紫色能量。
那孩子看到他，突然舉起銀鳥旗碎片，奶聲奶氣地喊：“阿爸說……舉著這個……就不會迷路……”
陸沉的心臟像被重錘砸中。他認出那孩子胸前掛著的狼牙吊墜，是馬克給他看過的，說要等戰爭結束就送孩子去X部落的學校。
“叔叔帶你回家。”他的聲音哽咽，將孩子護在身後，三戒圖騰的金光組成道堅固的屏障。
沙暴中的漩渦突然劇烈收縮，黑紫色的能量凝聚成威廉姆斯的巨臉，機械義眼的紅光死死盯著他懷裡的孩子：“把那碎片給我！否則這小鬼就變成沙晶肥料！”
陸沉沒有後退。他看著懷裡的孩子把銀鳥旗碎片貼在臉上，像抱著最後的希望，突然想起馬克他們的衝鋒，想起那些拉響炸藥包的瞬間，想起那句“我們不是祭品”。
“想要？”陸沉的嘴角勾起抹冰冷的笑，三戒圖騰的金光與銀鳥旗碎片產生共鳴，在沙暴中組成個巨大的逆熵陣，“那就用你的命來換！”
陣圖展開的瞬間，沙暴裡突然響起無數個聲音——是贖罪軍戰士的嘶吼，是牧民的歌聲，是孩子們的笑聲。這些聲音彙聚成道金色的洪流，朝著威廉姆斯的巨臉衝去。
黑紫色的能量開始潰散，卻在徹底消失前，發出威廉姆斯怨毒的詛咒：“你們贏不了的……骨核碎片還在我手裡……沙源蘇醒時……所有人都得陪葬！”
沙暴漸漸平息，露出滿目瘡痍的戰場。銀鳥旗的碎片在孩子手裡發出溫暖的光，那些被獻祭的戰士雖然沒能完全恢複，沙晶化的速度卻明顯減慢，眼神裡有了些許清明。
陸沉抱著孩子站起身，看到陳宇正在給個沙晶戰士解綁——那是剛剛恢複神智的老楊，他少了隻耳朵的地方還在流血，卻緊緊抓著陳宇的手，反複說：“我知道沙晶炸彈的倉庫……”
“陸隊！”蘇晴的聲音突然帶著狂喜，“綠洲之眼檢測到，骨核的黑色能量減弱了37%！贖罪軍的犧牲……真的有用！”
陸沉抬頭看向聖山的方向，艾麗西亞應該正在淨化骨核。他仿佛能看到金色的光芒在那裡越來越亮，仿佛能聽到沙魂之種綻放的聲音。
“還沒完。”他輕輕撫摸著孩子手裡的銀鳥旗碎片，那裡還殘留著馬克的體溫，“我們還有賬要跟威廉姆斯算。”
遠處的沙丘後，傳來沙晶翅膀扇動的聲音。不是威廉姆斯的主力，是零星的沙晶斥候，顯然在觀察戰場的情況。
陸沉將孩子交給身後的唐軍骸骨，三戒圖騰在掌心重新凝聚成光刃：“陳宇，清點人數，準備轉移。”
“轉移？”
“去聖山。”陸沉的目光銳利如刀，“威廉姆斯想靠骨核碎片翻盤，我們就給他送份‘大禮’——讓他看看，覺醒者的衝鋒，才剛剛開始。”
他沒注意到，孩子懷裡的銀鳥旗碎片，邊緣正在滲出金色的沙粒，與聖山方向的骨核能量產生奇妙的共鳴。那些沙粒在空中組成個微小的符號，像隻展翅的銀鳥，又像顆正在發芽的種子。
這或許就是馬克他們用生命換來的禮物——不是暫時壓製的黑色能量，是喚醒大漠深處某種更古老的力量。
而這種力量的名字，或許就藏在那孩子奶聲奶氣的歌謠裡：
“沙棗花開……親人回來……”
歌聲在戰場上回蕩，帶著血與火的溫度，也帶著劫後餘生的希望。
隻是陸沉知道，通往希望的路，還需要更多人用勇氣鋪就。比如此刻正在聖山之巔，獨自麵對骨核異變的艾麗西亞，比如那些還在沙晶控製下掙紮的靈魂，比如他自己——那個必須親手結束這一切的守沙人。
衝鋒的號角，還遠遠沒有吹響最後的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