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之眼AI的散熱風扇發出尖銳的嘶鳴，像瀕死的蟬。
蘇晴的指尖在虛擬鍵盤上翻飛，屏幕上的數據流像失控的瀑布，紅色警報占滿了三分之二的界麵。第三座祭壇的能量指數正在斷崖式下跌，威廉姆斯的黑紫色能量已經突破外層逆熵陣，陸沉傳來的最後畫麵裡，三戒圖騰的金光隻剩下薄薄一層，像隨時會碎裂的蛋殼。
“必須讓他們撐到艾麗西亞完成淨化！”她咬碎了嘴裡的薄荷糖，將最後一塊能量芯片插進主機，“綠洲之眼，啟動沙痕互聯協議！”
“警告！協議啟動需調用所有沙痕記憶光點，可能導致係統過載崩潰！”機械音帶著冰冷的機械感，屏幕上彈出密密麻麻的風險提示，“成功率低於17%！”
蘇晴沒有絲毫猶豫，手掌按在操作台中央的感應區。母親留下的銀鳥吊墜貼在感應板上，瞬間與綠洲之眼的核心產生共鳴，主機箱裡傳來齒輪咬合的脆響，像有什麼沉睡的機製被喚醒了。
“我授權啟動。”她的聲音因緊張而微微發顫，卻異常堅定，“目標：連接所有沙痕記憶光點，構建希望圖騰網絡。”
整個帳篷突然陷入黑暗。
三秒後，無數金色的光點從主機箱裡湧出，像掙脫牢籠的螢火蟲，順著帳篷的縫隙飄向夜空。蘇晴衝到帳篷外，看到了畢生難忘的景象——大漠的每一粒沙都在發光，那些深埋地下的、附著在骸骨上的、甚至嵌在沙晶戰士體內的沙痕記憶，全都被激活了，在夜空中組成一張巨大的網絡，覆蓋了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
“這是……”她的平板自動亮起，屏幕上顯示著實時連接數據，數字正以每秒三位數的速度瘋狂增長，“所有有過記憶的沙粒，都在響應！”
第一個接入網絡的是X部落的防線。
陸沉的三戒圖騰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他舉著重機槍的手頓了頓，看到自己掌心的沙痕滲出金色的液體，在空中凝成個小小的圖案——是念安畫的全家福，歪歪扭扭的三個人，頭頂還飄著個太陽。
“這是……”陸沉的眼眶一熱，重機槍的子彈突然帶上了金色的尾焰，射穿沙晶戰士的胸膛後，竟在他們體內開出小小的沙棗花。
陳宇的步槍也在發燙。他的沙痕記憶光點凝成個陶罐，裡麵裝著去年和S部落牧民一起釀的沙棗酒，陶罐炸開的瞬間，周圍的沙晶戰士動作明顯遲緩，眼神裡閃過一絲迷茫。
“是和平圖騰！”陳宇對著通訊器大喊，“蘇晴搞的鬼！”
防線另一側，覺醒的S戰士們同樣被光點包圍。
馬克殘軀上的沙晶突然停止蔓延，他的記憶光點凝成個篝火堆，裡麵坐著X部落和S部落的戰士，正分享著同一壺水。這個畫麵讓他身後的贖罪軍爆發出震天的怒吼，骨刀砍在沙晶鎧甲上的力道都憑空增了三分。
“原來我們真的一起笑過……”個年輕戰士喃喃自語，他的光點裡是小時候和X部落的孩子在沙丘上滾打的畫麵，“我怎麼忘了……”
網絡的觸角正在快速延伸。
中立牧民的帳篷裡，正在擠羊奶的老婆婆發現，羊的眼睛裡映著金色的光點，組成個豐收的綠洲；沙漠深處，獨自看守水井的老人看到，井繩上纏繞著金色的光帶，上麵全是過往商隊留下的感謝話語；甚至連最偏遠的綠洲居民，正在哄孩子睡覺的母親突然發現，孩子手裡的沙棗糕在發光，化作隻銀鳥，飛出窗外彙入光網。
蘇晴的平板上，這些分散的光點正在快速彙聚。
手捧麥穗的畫麵與共飲一瓢水的場景融合，生出帶著水珠的稻穗；孩子畫的綠洲旁邊，自動補上了商隊和牧民和睦相處的畫麵；最動人的是無數張笑臉的疊加，守沙人、沙蠍部落、X戰士、S戰士、牧民、商人……不同的麵孔在金色光流中漸漸重疊，最終化作張巨大的、沒有仇恨的臉。
“能量值超過臨界點了！”蘇晴看著屏幕上的紅色警報變成綠色的數據流，激動得渾身發抖，“快！引導光流去第三座祭壇！”
她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擊最後一個指令，夜空中的金色的網絡突然收縮，所有光點順著無形的線路，朝著聖山的方向彙聚。原本分散的光流漸漸融合成一條奔騰的金色大河，河床是大漠的沙粒，河岸是無數雙期盼的眼睛，河水流淌的聲音，是所有生靈的心跳。
第三座祭壇上，威廉姆斯的黑紫色能量突然停滯。
他看著那條從天而降的金色大河，機械義眼的紅光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不可能！這些低等生物的記憶……怎麼可能有這麼強的能量？”
金色大河撞上黑紫色能量的瞬間，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溫柔而堅定的消融。黑紫色的能量像被陽光融化的冰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露出下麵正在重新亮起的逆熵陣圖。陸沉等人被這股力量推著後退，卻驚喜地發現，身上的傷口在快速愈合，連消耗的體力都在瞬間補滿。
“這是……希望的力量？”陸沉握緊三戒圖騰，感覺裡麵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能量，“蘇晴這丫頭……”
金色大河的中心，浮現出所有和平圖騰的疊加畫麵。威廉姆斯的沙晶鎧甲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開始出現大麵積的龜裂，骨核碎片的幽藍光芒被徹底壓製，發出痛苦的嗡鳴。
“不——！”他發出絕望的嘶吼，沙晶巨爪瘋狂地拍打金色光流，卻隻在上麵激起小小的漣漪，“仇恨才是最強大的！你們這些蠢貨！”
“你錯了。”蘇晴的聲音通過光網傳遍整個大漠，清晰地落在每個人的耳邊，“希望的能量，比仇恨更強大！”
她的平板上，數據流已經穩定下來。希望圖騰網絡的覆蓋範圍還在擴大，連那些被沙晶化的戰士體內，都開始滲出微弱的金色光點，顯然他們的潛意識也在響應這股力量。
“看那裡！”陳宇突然指向祭壇邊緣，那裡的沙晶戰士動作遲緩，晶化的臉上竟露出痛苦的表情，像是在掙紮著想要擺脫控製，“他們快醒了！”
陸沉的重機槍再次響起，這次的子彈帶著更強的金色光芒，射在沙晶戰士身上不再是粉碎，而是淨化。被擊中的戰士身上的沙晶快速剝落，露出下麵原本的模樣，有的茫然四顧，有的則加入了反擊威廉姆斯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