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晶巨石砸在逆熵屏障上的刹那，陸沉的三戒圖騰發出刺耳的嗡鳴。
淡金色的屏障像被踩扁的氣泡，劇烈凹陷下去，表麵的符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那塊足有卡車大的石頭，棱角還沾著唐軍骸骨的碎片，顯然是從聖山半山腰的守沙人遺跡滾落的——威廉姆斯不僅引發了雪崩，還故意撬動了那些沉睡千年的骨殖，讓這場災難更具殺傷力。
“能量隻剩30%！”陳宇的喊聲被巨石撞擊的轟鳴淹沒，他手裡的逆熵裝置儀表盤紅得像要爆炸，“陸隊，屏障撐不了下一波了！”
陸沉抬頭望去，頭皮瞬間發麻。聖山另一側的雪線徹底崩潰，成百上千塊沙晶巨石組成的洪流正順著山勢俯衝，最前端的幾塊已經越過他們頭頂，砸向下方的X部落營地。更可怕的是，每塊石頭表麵都爬滿了蠍形圖騰，顯然被威廉姆斯注入了骨核能量，撞擊時會引發連鎖爆炸。
“左側五十米！有處斷崖！”陸沉的重機槍突然掃射，金色子彈在雪地上犁出三道軌跡，“所有人往那裡轉移！用單兵逆熵盾組成梯次防禦！”
唐軍骸骨率先行動，骨盾組成的防線像道移動的城牆，將衝鋒的戰士們護在中央。陸沉殿後，三戒圖騰的金光注入地麵，凍住了腳下的流沙——剛才那塊巨石的撞擊，已經讓登山隊立足的雪台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
“快！”他拽起個被嚇傻的新兵，對方的逆熵盾還沒展開，就被飛濺的碎石砸中肩膀，“舉盾！想死在這裡嗎？”
新兵如夢初醒，慌忙撐開淡藍色的單兵盾。恰在此時，第二波巨石洪流抵達，最小的石塊都有圓桌大小，撞在梯次防禦陣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脆響。陸沉眼睜睜看著最外層的三個唐軍骸骨被直接撞碎，骨片混著冰晶濺在他臉上，帶著刺骨的寒意。
“能量15%！”陳宇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的逆熵裝置突然冒出黑煙，顯然是過載了，“屏障要碎了！”
陸沉的目光掃過斷崖，那裡確實比雪台更陡峭，卻有處天然的凹陷，勉強能容納所有人。但問題是，從雪台到斷崖有段十米寬的斜坡，完全暴露在巨石的攻擊範圍內。
“我先去開路！”陸沉突然將重機槍扔給陳宇，三戒圖騰在掌心旋轉成金色的光刃，“所有人跟緊我！用盾連成線！”
他像顆出膛的炮彈衝下斜坡，光刃橫掃，將迎麵而來的兩塊巨石劈成碎晶。金色的碎屑還沒落地，就被他身後的單兵盾組成的防線擋住，形成道短暫的安全區。戰士們踩著他開出的路衝鋒，逆熵盾碰撞的叮當聲裡，不斷有人慘叫著被碎石掃落斜坡。
“還有五米！”陸沉的光刃突然遲滯，左肩被塊足球大的沙晶砸中，劇痛讓他險些跪倒。餘光瞥見斷崖的凹陷處，竟站著個半透明的人影——是個穿著守沙人祭司袍的老者，手裡拄著骨杖，正對著他招手。
“是老守沙人！”陸沉的心臟狂跳，三戒圖騰突然發燙，“他是來幫我們的！”
老者的骨杖指向凹陷處的岩壁，那裡的積雪突然滑落，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洞口上方刻著褪色的銀鳥圖騰。“聖山內部有古老通道，能直達祭壇。”老者的聲音像風穿過骨笛，直接在陸沉腦海裡響起，“快進去，雪崩要引發山體滑坡了！”
陸沉沒有猶豫，光刃劈開最後一塊擋路的巨石，嘶吼著讓戰士們衝進山洞。陳宇拖著受傷的新兵第一個鑽進去，唐軍骸骨則組成最後一道防線，用骨盾死死頂住不斷滾落的碎石。當陸沉踏入洞口的刹那，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雪台連同未及撤退的骸骨，都被崩塌的山體吞噬了。
“呼……”陸沉靠著冰冷的岩壁喘息，三戒圖騰的光芒暗淡了不少。山洞裡一片漆黑，隻有戰士們的應急燈發出微弱的光，照出一張張驚魂未定的臉。
“陸隊，那老者……”陳宇的聲音還在發顫。
“是守沙人的英靈。”陸沉的手指撫過洞口的銀鳥圖騰，觸感溫潤，不像千年古物，“他說這裡有通道能到祭壇。”
應急燈的光束掃過山洞內部，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岩壁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壁畫，用金色和黑色的顏料繪製，顯然出自不同年代的守沙人之手。最古老的壁畫已經模糊，隻能看出是群先民圍著骨核祈禱；稍新些的畫麵裡，守沙人祭司正用三戒圖騰淨化沙晶獸；而最近的一幅，畫著威廉姆斯的沙晶巨爪撕裂骨核，周圍的守沙人倒在血泊中。
“他早就預見了這一切。”陳宇指著壁畫旁的符文，被陸沉翻譯後是“沙蠍之日，骨核泣血”，“守沙人知道威廉姆斯會來。”
隊伍繼續深入，壁畫的內容越來越清晰。他們看到了第一座祭壇的建立，看到了守沙人與沙蠍部落的聯盟，甚至看到了艾麗西亞母親獻祭的場景——畫中的女人麵帶微笑，將骨核抱在懷裡，周圍的沙粒都化作了金色的蝴蝶。
“原來她是自願的。”陸沉的喉嚨發緊，想起艾麗西亞說過母親臨終前很平靜，“她知道自己會成為骨核的容器。”
山洞突然豁然開朗，出現一個圓形的石室。正中央的石台上，擺放著三枚褪色的戒指，與陸沉的三戒圖騰一模一樣。而石室最深處的岩壁上，刻著最後一幅壁畫，也是最震撼的一幅：
一個戴著三戒的祭司，正將手掌按在骨核上，兩者都在發光，周圍的守沙人跪伏在地，表情肅穆。祭司的腳下，是正在崩塌的聖山，而他的眼睛裡，沒有恐懼，隻有釋然。壁畫下方的符文翻譯過來是：“以我之軀，封沙之源。”
“三戒祭司與骨核同歸於儘……”陳宇的聲音帶著顫抖，“這是……預言？”
陸沉的三戒圖騰突然不受控製地飛出掌心，懸浮在石台上空，與那三枚褪色的戒指產生共鳴。金色的光芒中，他仿佛看到了壁畫中祭司的臉——竟與他父親有七分相似，隻是眼神更加滄桑。
“不是預言，是傳承。”陸沉的聲音乾澀，他終於明白父親臨終前為何讓他一定要找到第三座祭壇，“每代三戒祭司，都做好了與骨核共存亡的準備。”
石室突然劇烈震顫，頭頂落下簌簌的碎石。應急燈的光束晃動中，最後一幅壁畫的角落，有處不起眼的裂紋正在擴大，露出後麵更深的黑暗——顯然是通道的入口。
“老守沙人沒騙我們！”陳宇激動地指向裂紋，“通道在這裡！”
但陸沉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壁畫上。祭司與骨核同歸於儘的畫麵，像烙印般刻在他腦海裡。如果這真是傳承，那他是不是也注定要走上同樣的路？念安還在等他回家，艾麗西亞還在祭壇等著支援，他能就這樣放棄嗎？
“陸隊？”陳宇的呼喚將他拉回現實，“快走吧！山體還在崩塌！”
陸沉深吸一口氣，召回三戒圖騰。指尖的金光與壁畫上的符文產生共鳴，最後一幅畫突然亮起，祭司的眼睛裡流出金色的光帶，注入通道入口的裂紋中。
“走吧。”他的聲音恢複了堅定，不管未來如何，至少現在不能退縮，“去祭壇。”
隊伍魚貫進入通道，陸沉走在最後。經過壁畫時，他忍不住回頭再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錯覺，壁畫中祭司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下，像是在對他說“加油”。
通道裡漆黑而狹窄，隻能容一人通過。岩壁上的符文在三戒圖騰的光芒中亮起，指引著前進的方向。遠處傳來隱約的轟鳴聲，顯然聖山的崩塌還在繼續，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陸沉的掌心沁出冷汗。最後一幅壁畫的畫麵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尤其是那句“以我之軀，封沙之源”。他隱隱有種預感，這次抵達祭壇後，等待他的或許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個無法回避的抉擇。
通道儘頭出現了微光，越來越亮，隱約能聽到骨核能量波動的嗡鳴。
陸沉握緊三戒圖騰，加快了腳步。無論等待他的是什麼，他都必須去麵對。為了念安，為了艾麗西亞，為了所有在這場戰爭中犧牲的人。
隻是他沒注意到，在他走過之後，最後一幅壁畫上祭司的眼睛裡，悄然流出了一滴黑色的淚，順著岩壁的裂紋，滴進了通道深處的黑暗中。
那滴淚的形狀，像隻蜷縮的蠍子。
聖山的崩塌還在繼續，而通道深處的黑暗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驚醒了，正發出細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聲。
真正的考驗，或許不是同歸於儘的抉擇，而是隱藏在傳承背後的、更可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