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啊,有個雍國,雍國有個多春鎮,鎮上有個書生叫秦楚……”
太皇太後一開口,千傑就變了臉色。
她講的是話本《長相守》。
千傑想阻止,卻又不能打斷太皇太後的講述。
蕭千策知道太皇太後已經把他視為棄子,可他依舊渴望太皇太後依舊愛他,哪怕隻有一點點。
他不聲不響,乖乖坐著,聽皇祖母講故事。
“南家利用天家的信任,瞞天過海,把南凰嫁給了太子。”
太皇太後恨得雙手發抖,卻依舊用平靜的語調給蕭千策講故事,她怕語調顫抖會被中斷,她一定要蕭千策知道全部真相。
“……成功讓太子戴了綠帽子,並且在南府與丞相偷奸,被太子撞破,南家一手遮天,殺害太子,還汙蔑太子,太子慘死……”
蕭千策其實還沒有往自己身上懷疑,他隻是皺眉,這個南家,罪大惡極,該滅九族!
一直到太皇太後講到“太子妃與多名男人有染,太子死後,太子妃生下一子,南府三十萬大軍逼迫天子,立此子為皇太孫”,蕭千策麵色開始發白。
他依舊沒吭氣,本來笑著的小臉,開始嚴肅,抿緊唇。
太皇太後把整個故事都講了,剛好一個《長相守》上中下,但真實的《長相守》並沒有結局。
太皇太後覺得還有第四冊抑或還有外傳。
太皇太後把它補齊了:“這個女人十分惡毒,給所有的男人都說皇帝是他們的兒子,所有的男人都瘋了一樣保著她,無論她做出多麼荒唐的事……終於雍國在她手裡滅亡。”
講故事的時候,太皇太後自然加入了許多個人情緒,比如太子妃在太子剛剛薨逝,就迫不及待地與許多男人有染,就為了儘快有個孩子,冒充太子的骨肉。
比如太子薨逝兩個月後,太子妃宣布自己懷孕三個月了……
蕭千策聽到最後,眼睛裡蓄滿了淚,羞愧、恐懼、絕望,他看看夏泰,乖巧地說道:“皇祖母累了,朕先回去,讓皇祖母好好休息。”
夏泰和千傑都恭恭敬敬地給太皇太後行禮,把蕭千策送回住處。
當天蕭千策水米未進。
夏泰看了他好幾次,他都在“認真”地看書,坐得端端正正,書拿得端端正正。
但是,從回來一直到掌燈,一頁也沒有翻動。
“陛下,您吃點東西吧?”
“……”蕭千策一直不說吃也不說不吃,就是端坐著,也不講話。
晚上,夏泰掌了燈。
到平時要睡覺的亥時,他依舊端正地坐著。
夏泰去找千傑。
千傑觀察一會子,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蕭千策沒反應。
千傑趕緊把他抱起來,發現身下便溺流了一攤。
急忙喚郎中過來,郎中把他放平,拿燈照他的眼睛,發現眼珠會轉動。
“貴人,你哪裡不舒服?”
“……”不會回答。
郎中反反複複檢查,又問了白日發生了什麼,夏泰和千傑隻好說他受了一些刺激。
檢查了好久,郎中有些不確定,說:“這像極了懵懂不醒之症,治療起來十分麻煩。”
夏泰哭著問:“那還能醒來嗎?”
“確切地說是醒著的,卻又是昏迷的。”郎中不知道該怎麼給他解釋,“喂他飯會吃,也會睡覺,隻是不能主動站起來做任何事。”
那不就是個傻子了嗎?
夏泰哭得不行。
梁言梔過來,哭著喊著要把夏泰杖斃,說他照顧不周,一定是他害了陛下。
千傑冷冷地說道:“打死他,你來照顧?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誰如夏泰忠心?太後有杖斃人的功夫,不如好好反思自己做過什麼?”
太後瞪著骷髏一般的眼睛,千傑毫不客氣地瞪回去。
李桓獻把柴神醫請過來,給蕭千策看診。
柴神醫看過,說道:“這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導致,這病難治,得的蹊蹺,好起來需要契機,就看他願不願意醒來了。”
梁言梔派身邊人刺探,很快就查出來是太皇太後給蕭千策講了一個故事……
她恨得咬牙切齒,但是蕭千策醒來的可能性太小,算是廢了。
她去見太皇太後。
兩人一見,目光所及,火光四射。
“母後,策兒看起來已經不行了。”梁言梔道,“我們要早做打算。”
“你想怎麼打算?”
“想辦法通知靖南王,把皇位禪讓予他吧!”
“梁言梔,你是不是在做夢?”太皇太後毫不掩飾地說,“隨時都要遞交降表,哪裡來的皇位可禪讓?”
“隻要一天沒有遞交降表,大陳就還在。”
“彆折騰彆人的兒子了,好好照顧你的兒子,他畢竟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朕還有……”
“定國公府?不是都被你拋棄了?對呀,還有一個裝神弄鬼的老道。也淹死了吧?”
……
“什麼都不知道,便不會痛苦,不會糾結。”千傑握著蕭千策的小手,說道,“病了也好,安靜地等雲王回來吧。”
忽然外麵鑼鼓喧天,喧鬨聲不絕於耳,千傑急忙打開門,就看見青州軍們奔走相告:“雲王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