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峽的硝煙還沒散乾淨，林宇帶著殘部剛爬上那山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就從北方裹挾著塵土飛奔而來。一個渾身是血的斥候猛地勒住韁繩，戰馬前蹄高高揚起，他差點從馬背上栽下來，大喊道：“大人！西北方向有好多旌旗，估摸有四千號人，旗號是黑虎寨、野狼峪、蒼鷹崖和虎頭幫！”
趙猛的臉“唰”地白了，手裡的火銃差點沒拿穩，聲音發顫：“四千？咱們才二百人，這仗根本沒法打！這四個寨子平時井水不犯河水，怎麼突然湊一塊兒了？我之前探過周邊，並未發現異常，難不成他們早有謀劃，故意瞞過了我們的眼線？”
李剛握緊腰間的佩刀，眉頭擰成麻花：“彈藥沒剩多少，傷兵還占了三成，硬拚就是以卵擊石。大人，咱們得想個萬全之策，不然真要被困死在這兒。而且這四寨突然聯盟，背後定有推手，我們得弄清楚他們的意圖和弱點。”
人群中，身形單薄的葉夢珠晃了晃，好不容易擠到前麵。她小臉蒼白，頭發亂糟糟，腰間軟劍劍柄的紅綢蔫巴巴的，聲音雖抖，卻字字堅定：“大人，去年青河鎮您單槍匹馬救我們出匪窩。如今您有難，我這條命就是您的。哪怕拚到最後一口氣，也要守在您身邊！他們人多又如何，隻要我們團結一心，定能找到破敵之法。”
林宇目光堅定地看向葉夢珠：“夢珠，這次敵人是我們的四倍，一旦開打九死一生。你跟著我，很可能連命都沒了，真考慮清楚了？況且這局勢複雜，我們未必能全身而退。”
葉夢珠手指攥得劍柄泛白，抽出軟劍時手臂微微發抖，劍尖劃著歪扭弧線指向天空：“生，我護您周全；死，我陪您下黃泉！害怕又怎樣？退縮才是真的輸了！您教會我們要勇敢麵對困境，今天我就和您一起扛！”
林宇沉思片刻，果斷下令：“趙猛，帶一百五十人守東側山道，拒馬和滾木不到萬不得已彆用。先示弱，把土匪放近了打，等他們鬆懈，再給他們迎頭痛擊。東側山道是他們進攻的主要方向，隻要能多拖延一刻，我們就多一分機會。”
趙猛抱了抱拳，還是忍不住擔憂：“大人，萬一他們看穿計策強攻，咱們這點人……而且他們要是用火箭攻擊，我們在這山崗上，防守會更加艱難。”
“守不住就拚！”林宇打斷他，“狹路相逢勇者勝，他們看似人多，實則是烏合之眾，未必能勝過咱們訓練有素的精兵。我們占據地形優勢，隻要合理布局，定能給他們重創。”
他又轉向李剛：“你帶二十人埋伏西側。一旦發現敵軍分兵，先放信號，再突襲。隻要能打亂他們的陣腳，我們就有轉機。西側地勢隱蔽，適合打伏擊，但也要小心他們的偵查。”
李剛咬了咬牙：“可東側要是失守，咱們腹背受敵，到時候……而且花三娘詭計多端，她分兵的話，我們的兵力更加捉襟見肘。”
“李剛！”林宇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發紫發黑的箭傷，“溫體仁想置我們於死地，退是死，戰也是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拚個魚死網破，你選哪條路？況且我們若能擊潰一路敵軍，局勢就會逆轉。”
李剛“噗通”跪下：“末將願隨大人戰到最後一人！隻是，要是援軍能來……哪怕隻有一小隊人馬，也能緩解我們的壓力。”
林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彆指望援軍，能救我們的隻有自己。把士氣提起來，準備迎敵！我們要相信自己的實力，更要相信彼此。”
葉夢珠蹲下時膝蓋發軟，好不容易穩住，掏出草藥和布條的手止不住顫抖：“大人，傷口得趕緊處理，感染了可就麻煩大了。您要是倒下了，軍心會動搖，我們就真的危險了。”
林宇搖頭：“沒時間了，土匪馬上就到。等打退他們，我這傷自然就不算什麼了。”
“有時間！”葉夢珠猛地抬頭，眼神倔強，聲音發顫卻堅決，“我在就有時間！您儘管指揮，包紮的事交給我！隻要我動作快，就能處理好！您就忍一忍，很快就好。”說著，她手抖著敷藥、纏布條，儘管害怕，結卻打得格外緊實。
山腳下，四寨聯軍的呐喊聲震得山崗直晃。黑虎寨寨主王黑熊揮舞雙板斧，唾沫橫飛：“弟兄們！殺一個官軍賞五十兩銀子，活捉林宇封百戶！拿下這山頭，以後吃香喝辣，官老爺都得給咱們低頭！那林宇不過是個靠運氣的小子，今天定要讓他知道咱們的厲害！”
蒼鷹崖的女當家花三娘甩著九節鋼鞭，笑得花枝亂顫：“姐妹們加把勁！進了山崗，金銀財寶隨便拿，男人隨便挑！誰先衝進去，今晚我親自敬酒！聽說林宇身邊有個柔弱女子，等抓到了，看她還能不能護著他。”
虎頭幫幫主周疤臉拉開鐵胎弓，獰笑道：“林宇！就你這點人，還不夠塞牙縫的，識相的趕緊投降，省得老子動手！你以為這山崗能擋得住我們？不過是個葬身之地罷了！”
林宇舉槍回擊，鉛彈擦著周疤臉耳朵飛過：“告訴溫體仁，想要我的命，讓他自己來！你們這群土匪，還不夠格！就算我隻剩一人，也不會向你們屈服！”
王黑熊氣得暴跳如雷：“給我衝！踏平這山頭，把林宇碎屍萬段！先衝進去的，重重有賞！”
黃昏時分，戰鬥全麵爆發。趙猛的火銃隊打完最後一顆鉛彈，一個土匪的狼牙棒狠狠砸在他肩膀上。趙猛悶哼一聲，反手將****捅進對方喉嚨，血濺滿臉。
“趙將軍，沒彈藥了！”士兵哭喊著。
趙猛抹了把臉，軍刺滴血：“上刺刀！跟他們拚了！記住，後退者斬！現在是生死關頭，誰也不許當孬種！我們身後就是家園，退無可退！”
一個渾身是血的士兵連滾帶爬跑來：“大人！東側防線快撐不住了！趙將軍他們傷亡慘重，快頂不住了！土匪的攻勢太猛，我們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
林宇剛要下令支援，傷口突然劇痛，鮮血從嘴角流出，身子一晃。
“彆動！”葉夢珠撲過去扶住他，整個人顫抖，草藥撒了也不顧：“您敢死，我做鬼都不放過您！命是您給的，還沒還完！您要是有個好歹，我們這麼多人的犧牲就白費了！”她強撐著按林宇坐下，手抖著重新抓草藥，嘴裡念叨：“堅持住，馬上就好……再忍一忍，我們一定能挺過去。”
這時，西側傳來喊殺聲。李剛的聲音穿透硝煙：“花三娘分兵了！兄弟們，往死裡打！給大人爭取時間！隻要咱們拖住，就有希望！注意他們的陣型，尋找破綻！”
花三娘的笑聲傳來：“小郎君，就這點人還想攔住我？乖乖跟姐姐回去，保你享儘榮華富貴！何必在這白白送命呢？”
李剛一刀擋住鋼鞭，怒吼：“呸！有本事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以為我會怕你？”
王黑熊的雙斧劈開最後一道防線，獰笑著逼近：“林宇！你的死期到了！沒人能救得了你！”
葉夢珠猛地站起，雙腿直抖，卻把軟劍穩穩橫在林宇身前，劍尖晃得厲害，聲音卻冰冷：“你得先過我這關！隻要我還站著，就不會讓你傷害大人！”
王黑熊大笑：“就你？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娘子也想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那就試試看！”葉夢珠咽下恐懼，牙齒打戰卻一字一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傷大人一根汗毛！大人曾經救我於水火，今日我就算拚了命，也要護他周全！”
林宇握緊燧發槍，撐著起身，拍了拍葉夢珠顫抖的後背，嘴角掛著血痕：“王黑熊，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我林宇的命，輪不到你說了算！想要我的命，先問問我手中的槍答不答應！還有我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也不會讓你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