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青崖峽的蘆葦蕩還籠罩在晨霧之中,宛如一片灰色的海洋。林宇身披玄色披風,指尖輕輕摩挲著腰間燧發手槍的雕花槍柄,站在隊伍最前方。身後百名士兵手持火銃整齊列隊,金屬槍管在晨光下泛著幽藍冷光,卻不及他眼中精芒銳利。
“大人,黑風寨方向有動靜!”斥候策馬奔來,馬腹濺滿泥漿,喘息聲中帶著緊張。
林宇抬手示意隊伍停下,從懷中掏出一麵銅鏡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轉頭對身旁的趙猛說:“按計劃行事,待會兒就看張彪那莽夫是否上鉤了。你瞧,他現在肯定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琢磨著怎麼一口吞下我們。以他的暴脾氣,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說話時語調平穩,帶著上位者的從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趙猛握緊手中改良過的火繩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低聲道:“大人,當真要這麼冒險?萬一張彪看出端倪,提前設伏,我們可就危險了。畢竟黑風寨在這一帶經營多年,地形熟悉,萬一……”他的眼神中滿是擔憂,餘光不時瞥向遠處的山巒。
“放心。”林宇打斷他,目光如炬,伸手重重拍了拍趙猛的肩膀,“黑風寨大當家自詡勇猛,見我們‘孤軍深入’,必定按捺不住。就像餓狼見了肥肉,哪有不撲上來的道理?隻要他們離開埋伏圈,我們提前布置的伏兵就能前後夾擊。”他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待會兒聽我號令,等土匪靠近,三輪齊射後立刻後撤,務必將他們引到開闊地帶。要是有誰退縮,軍法處置!這不僅是為了這場戰鬥,更是為了之後能順利清繳匪患。”
“是!末將定不負大人所托!就算拚了這條命,也會護大人周全!有大人的謀略,此戰必勝!”趙猛挺直腰板,大聲回應,胸膛因激動而劇烈起伏,對林宇的信任溢於言表。
山頂瞭望塔內,黑風寨大當家張彪一腳踹開木窗,晨霧裹挾著濕氣撲麵而來,他卻渾然不覺,隻盯著遠處林宇的隊伍,臉上滿是不屑。一名小嘍囉匆匆跑來:“大當家,林宇的隊伍在穀口停了半個時辰,既不前進也不後退!”
“這小子在耍什麼把戲?!”張彪抓起酒壇猛灌一口,酒水順著虯結的胡須滴落,他轉頭對副手,臉上帶著狂妄的笑意,“你瞧,他們那些火銃,能奈我何?不過是嚇唬人的擺設罷了!依我看,就是在虛張聲勢。”
副手小心翼翼湊上前,眼神中滿是憂慮:“大當家,會不會是識破了咱們的埋伏?他們那些火銃看著做工精細,不像是普通明軍的裝備……而且隊伍整齊,怕是有備而來。”
“哼!”張彪一腳踢翻腳邊的木凳,木屑飛濺,他瞪著副手,眼神凶狠,“不過是幾根會噴火的鐵管子!三年前在這峽穀,咱們用刀箭就能把官軍射成刺蝟,還怕他們這點火器?火器裝填慢、射程短,等他們開第二槍,咱們的刀刃都能捅進他們心窩裡!你忘了上次那些明軍,遠遠放一槍就跟見了鬼似的,夾著尾巴就跑!現在這軍製,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士兵們沒受過像樣的訓練,又拿不到餉銀,誰願意拚命?林宇這小子,不過是運氣好爬上來的,能有什麼真本事?”他越說越激動,揮舞著手臂,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場景。
“可大當家,溫體仁大人的密信裡再三強調林宇不好對付,咱們是不是再斟酌斟酌?畢竟溫大人消息靈通,既然特意提醒……”副手壯著膽子提醒道,聲音有些發顫。
張彪猛地扯開衣領,露出胸口猙獰的刀疤,那是他炫耀的勳章,他咆哮道:“斟酌什麼!傳令下去!全體出擊!火器再厲害,也得靠人用!咱們黑風寨的漢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們淹死!衝上去,把那些鐵管子全給我砸爛!今日不殺林宇,我張彪誓不回寨!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溫體仁那老匹夫才不會聽我們解釋!而且,咱們要是連這點官軍都搞不定,以後在這地界還怎麼混?”他的吼聲震得瞭望塔的木梁都微微發顫。
林宇見土匪出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高聲喊道:“準備!記住,等他們進入射程,聽我命令再動手,彆壞了大事!這第一波攻擊,要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厲害,又不能暴露全部實力。”士兵們迅速半跪,將火銃架在特製的支架上,點燃火繩,動作整齊劃一,透著訓練有素的沉穩。
當土匪衝到五十步距離時,林宇猛地揮手下壓,眼神冰冷如霜:“放!讓這些土匪嘗嘗咱們的厲害!先挫挫他們的銳氣!”霎時間,上百道火舌從槍管中噴湧而出,鉛彈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前排的土匪被巨大的衝擊力掀翻在地,有的胸口被鉛彈洞穿,鮮血如噴泉般湧出,染紅了枯黃的蘆葦;有的盾牌被打得粉碎,木片飛濺,劃傷周圍土匪的臉頰。一名土匪的戰馬被鉛彈擊中腿部,吃痛後高高揚起前蹄,將背上的土匪狠狠甩下,馬蹄無情地踐踏在土匪身上,發出令人心悸的骨裂聲。
張彪揮舞著大刀,臉上滿是瘋狂,喊道:“彆停下!他們裝填火藥需要時間,衝上去砍了他們!我就不信,這些官軍還能比之前那些硬氣!都給我衝,誰先砍了林宇,賞銀百兩!隻要咱們衝得快,他們就來不及反應!”他帶頭衝鋒,大刀在手中虎虎生風,砍倒了幾株攔路的蘆葦。土匪們舉著盾牌,呐喊著向前衝,盾牌相互碰撞,發出“砰砰”的聲響。突然,一顆流彈擦過張彪的耳畔,削掉了他一縷頭發,他卻渾然不覺,反而更加瘋狂地咆哮著鼓舞士氣。
林宇隊伍中部分士兵故意露出慌張神色,裝模作樣地後退兩步,還伴隨著幾聲“完了完了”的驚呼。張彪見狀,更加得意,大笑道:“哈哈!果然和那些明軍一樣!兄弟們加把勁,他們馬上就要抱頭鼠竄了!待會兒抓住林宇,我要活剮了他!趁他們混亂,一鼓作氣衝垮他們!”他揮舞著大刀,不斷催促著身後的土匪。
第二輪槍響後,戰場的殘酷進一步升級。部分土匪的盾牌被擊碎,木片飛濺如暗器。一名土匪頭目舉著鑲銅邊的盾牌,試圖為身邊的兄弟遮擋,卻被一枚鉛彈擦過臉頰,瞬間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嘶吼著胡亂揮舞長刀,卻不慎砍中了旁邊一名土匪的手臂,斷肢帶著血花飛落。但仍有悍匪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突進,刀刃在陽光下泛著嗜血的寒光。一名土匪將手中的長矛用力擲出,直直釘入一名明軍士兵的肩膀,那士兵吃痛鬆手,火銃掉落在地,土匪趁機撲上去,用匕首狠狠刺進士兵的喉嚨,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他卻露出猙獰的笑容,仿佛從中獲得了極大的快感。
張彪卻依舊揮舞著大刀,聲嘶力竭地喊著:“繼續衝!他們就是一群草包!這點傷亡算什麼,給我衝上去,近身肉搏他們就完蛋了!隻要靠近他們,那些火銃就成了廢鐵!”他的眼中隻有勝利,完全沒意識到危險的降臨。
待土匪進入三十步範圍,張彪高舉大刀,臉上因興奮而漲得通紅,嘶吼道:“兄弟們,衝上去!砍斷他們的手,讓這些鐵管子變成廢鐵!誰要是敢後退,我先砍了他!勝利就在眼前,衝啊!”
就在此時,後方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李剛帶領的伏兵從山坡上傾瀉而下。改良後的燧發槍同時轟鳴,鉛彈如暴雨般傾瀉而下。硝煙瞬間彌漫開來,土匪們在煙霧中驚恐地呼喊著,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身影。一名土匪被濃煙嗆得涕淚橫流,他摸索著向前,卻一頭撞進了林宇士兵的陣列,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火銃槍托狠狠砸中太陽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火銃的轟鳴聲、土匪的慘叫聲、金屬碰撞的鏗鏘聲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一些土匪在慌亂中互相踐踏,哭喊聲此起彼伏,整個戰場陷入了一片混亂的地獄景象。
“怎……怎麼會!”張彪瞪大雙眼,臉上的得意瞬間被驚恐取代,轉頭對副手喊道:“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周圍沒有其他官軍嗎?!你之前不是去探過周圍的路,確定沒有埋伏嗎?”他看著前後夾擊的火銃陣,手中的大刀都有些握不穩了。
“大當家,我們被包圍了!怎麼辦?”一名土匪驚恐地喊道,聲音中帶著哭腔。
“撤!快撤!往峽穀東邊撤,那裡地勢複雜,或許能甩掉他們!所有人聽著,分散突圍,到東山口集合!”張彪聲嘶力竭地喊道,臉上滿是慌亂,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他揮舞著大刀,試圖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刀光劍影中,有土匪的頭顱被砍下,滾落在地。一名土匪想要跟上張彪的腳步,卻被一名明軍士兵從背後偷襲,長劍刺穿了他的腹部,他痛苦地彎下腰,雙手緊緊握住劍身,鮮血順著劍刃不斷滴落,最終無力地癱倒在地。
一名士兵突然指著隊伍後方,聲音顫抖,幾乎要哭出來:“大人!後方又出現一道黑線!”
林宇望著遠處,神色冷峻,眼神中卻閃過一絲警惕,他沉聲道:“穩住陣腳!各隊保持陣型!趙猛,你覺得這支援軍是敵是友?看他們的行進方向和速度,顯然是有備而來。”
趙猛眉頭緊皺,思索片刻後說:“大人,看他們來勢洶洶,多半是衝著我們來的。但現在情況不明,我們不能貿然行動。不如先按原計劃撤退到山崗,占據地利,再觀察對方動靜。”
林宇點了點頭,迅速掃視戰場,冷靜地下令,“快速殺光眼前的土匪,立刻撤退到旁邊的山崗上!占據製高點防守!趙猛,你帶一隊斷後,務必擋住追兵!李剛,收攏伏兵,沿西側山道迂回上山!要是遇到新的敵人,隨機應變!我們先確保自身安全,再尋找破敵之策。”他的聲音沉穩有力,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末將領命!”趙猛和李剛齊聲回應,聲音中帶著堅定,毫不猶豫地執行命令。
趙猛帶領的斷後部隊與追兵展開了激烈的近戰。一名土匪揮舞著長矛刺來,趙猛側身躲過,反手用火銃槍托擊中土匪的麵門,土匪的鼻梁骨應聲而斷,慘叫著倒在地上。另一名土匪從側麵撲來,趙猛迅速拔出腰間的佩刀,一刀劃過土匪的喉嚨,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戰鬥愈發激烈,一名明軍士兵被土匪的匕首劃傷手臂,鮮血染紅了衣袖,但他強忍著疼痛,將手中的火銃當作棍棒,重重砸向土匪的腦袋,土匪的腦漿迸裂,倒在血泊之中。
林宇舉起燧發手槍,大聲喊道:“動作快!每耽誤一刻,危險就多一分!要是讓這些敵人得逞,我們都得死無葬身之地!但隻要我們齊心協力,定能化險為夷!”他精準地射擊著試圖突圍的土匪頭目,每開一槍,就有一名土匪倒下。突然,一名土匪從斜刺裡衝出來,手持彎刀向林宇砍來,林宇眼疾手快,側身躲過,同時抬手一槍,擊中土匪的胸口,土匪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前的血洞,緩緩倒下。
隨著最後一名土匪倒下,林宇大手一揮:“撤!記住,保持隊形,彆給敵人可乘之機!相互照應,不要慌亂!”隊伍迅速朝著山崗狂奔而去,動作整齊有序,展現出強大的執行力。而在他們身後,青崖峽的戰場上,硝煙彌漫,屍體橫陳,斷肢殘臂散落各處,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和硝煙味,仿佛訴說著這場戰爭的慘烈。風掠過戰場,卷起地上的塵土和血跡,將這片修羅場的景象,永遠地刻在了青崖峽的記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