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風裹挾著血腥氣灌進審訊棚,牛皮帳篷被吹得獵獵作響,懸掛的油燈在風中劇烈搖晃,將林宇棱角分明的麵容映得忽明忽暗。蒙麵人被鐵鏈鎖在立柱上,腳踝處的鐐銬早已磨破皮肉,乾涸的血痂與鐵鏽混在一起,每掙紮一下,都在地麵拖出暗紅色的痕跡。
林宇單膝抵在蒙麵人胸口,膝蓋處的鐵甲硌得對方悶哼出聲。他緩緩抽出匕首,刀鋒在油燈下劃過一道冷光,精準地停在對方食指關節:“三日前青崖峽那場屠殺,八百兄弟死不瞑目。你若再嘴硬,這匕首便從你指尖開始,一寸寸剜出真相。”匕首尖輕輕戳進皮膚,一滴血珠順著刃麵緩緩滑落。
蒙麵人喉結劇烈滾動,脖頸青筋暴起:“溫大人的手段...你根本想象不到。”話出口的瞬間,他瞳孔驟縮,仿佛意識到自己犯下致命錯誤,拚命扭動身體想要掙脫,鐵鏈嘩啦作響。
“溫大人?”林宇眼尾青筋突突跳動,猛地攥住對方頭發,將他的頭狠狠撞向立柱,“是溫體仁那個老匹夫?他究竟在謀劃什麼!”匕首順勢抵住咽喉,隻要再用力分毫,便能割斷動脈。
回憶如毒蛇般纏住蒙麵人——溫體仁書房裡燃燒的檀香,案頭寒光凜凜的人皮燈籠,還有出發前那人遞來的玉佩:“若事敗,你的妻兒...”想到此處,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的血沫濺在林宇手背:“我...我什麼都不會說...”
“敬酒不吃吃罰酒!”林宇怒喝一聲,匕首在對方臉上劃出半寸長的傷口。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梆子聲驟停的突兀寂靜,常年征戰養成的直覺讓他渾身汗毛倒豎。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他猛地拽過身旁的士兵,一支淬毒弩箭擦著士兵耳際飛過,深深沒入木柱,箭尾的黑羽還在微微震顫。
“保護證人!”林宇大喊一聲,話音未落,棚頂突然傳來布料撕裂聲。黑影如鬼魅般破瓦而入,手中短刃泛著詭異的幽藍——那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趙猛!拿下他!”林宇高聲疾呼,同時迅速將蒙麵人往身後拉。身高九尺的趙猛如鐵塔般跨步擋在林宇身前,手中***虎虎生風,“狗賊!看刀!”刀光與黑影的短刃相撞,迸發出耀眼的火星,巨大的衝擊力震得趙猛虎口發麻。
黑影冷笑一聲:“林宇身邊果然有猛將。但今日,誰也保不住這張嘴!”招式愈發狠辣,每一式都暗含錦衣衛“追魂十三劍”的精髓,直取趙猛要害。林宇在趙猛身後大聲指揮:“他下盤不穩,攻他雙腿!”趙猛怒吼著刀鋒一轉,使出“橫掃千軍”,刀勢剛猛無儔,逼得黑影不得不連連後退。
然而黑影在退避間突然變招,虛晃一劍後,借著棚頂破洞的陰影,飛身直取蒙麵人。趙猛瞳孔驟縮,來不及揮刀阻攔,竟直接側身用胸膛撞向黑影。“砰”的一聲悶響,黑影被撞得倒飛出去,趙猛胸口也被短刃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瞬間染紅了半邊衣衫。但黑影趁此間隙,再次欺身而上,短刃精準刺入蒙麵人心臟。
“不!”林宇目眥欲裂,聲音都變了調。趙猛怒吼著揮刀砍向黑影,黑影卻甩出三枚***。刺鼻的硫磺味瞬間彌漫整個審訊棚,待煙霧散儘,隻剩蒙麵人圓睜著雙眼倒在血泊中,地麵幾枚刻著“順天承運”的銅錢在油燈下泛著冷光。
林宇跪在屍體旁,顫抖著探向對方鼻息。確認死亡後,他一拳砸在地麵,碎石飛濺:“溫體仁!你這閹黨餘孽!”撿起銅錢時,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大人,末將無能!”趙猛單膝跪地,傷口處的血不斷滴落。林宇伸手將他扶起,看著他受傷的肩膀,聲音沉痛:“你已儘力。”
“大人,這...這可如何是好?”新兵小李臉色煞白,握著長槍的手還在不停顫抖。林宇緩緩起身,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最後落在遠處堆積如山的將士遺體上。秋風卷起殘破的軍旗,上麵“林”字血跡斑斑。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得如同從胸腔深處擠出:“打掃戰場,用最好的棺木厚葬兄弟們。”彎腰合上蒙麵人未瞑的雙眼時,指腹觸到對方睫毛上未乾的淚珠,“明日卯時拔營,我們帶著兄弟們的英靈,去蜀地。”轉身離去時,佩劍與甲胄相撞的聲響在夜色中格外沉重,仿佛為這場未竟的複仇奏響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