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吞沒視野的刹那，蕭晨感到自己正在被某種力量拆解。
不是肉體上的撕裂，而是更本質的存在形式被改變——每一滴血都化作獨立的星辰，每根骨骼都變成綿延的山脈，經脈成了奔湧的江河。這種奇異的狀態下，時間失去了意義。他既像是經曆了千年，又仿佛隻過了一瞬。
"這是...空間傳送？"蕭晨的意識漂浮在虛無中。他嘗試移動，卻發現連"移動"這個概念都變得模糊。沒有上下左右，沒有過去未來，隻有純粹的存在本身。
突然，一點金光在虛無中亮起。
那光芒初時如豆，轉瞬便鋪天蓋地。蕭晨"看"到無數道劍光在金光中穿梭，每一道都代表著一種劍道極致。有的淩厲如九天雷霆，有的綿長似江河奔湧，更有甚者柔若春風卻又暗藏殺機。
"蕭家曆代劍帝的劍意烙印..."蕭晨福至心靈。在傳送陣的特殊狀態下，他的意識竟然觸碰到了隱藏在血脈深處的先祖記憶。
最耀眼的一道劍光向他飛來。蕭晨本能地伸手去接，那劍光卻穿透他的意識體，在身後化作一個模糊的人影。人影手中無劍，但每個動作都帶著斬天裂地的氣勢。
"劍即是我，我即是劍。"人影的聲音直接在蕭晨意識中響起，"以身化劍，方得真諦。"
第二道劍光接踵而至，這次化作的人影手持三尺青鋒，劍招樸實無華卻暗合天道。"劍是殺器，也是仁器。"這人舞劍的動作忽然一變，殺氣騰騰的招式轉為守勢，"知殺而慎殺，是為劍德。"
第三道、第四道...越來越多的劍光化作人影。蕭晨如饑似渴地觀摩著這些絕世劍法，同時感到體內血脈之力開始自行運轉。原本躁動的能量漸漸平息，與劍氣交融。
當第一百零八道劍光閃過時，蕭晨忽然明白了什麼。他不再被動接受，而是主動迎向劍光。奇妙的是，那些劍光不再穿透他，而是如百川歸海般彙入他的意識體。
"原來如此..."蕭晨的意識體開始發光，"《天劍歸一訣》的"歸一"不是指萬劍歸於一式，而是天地萬物皆可為劍！"
這個念頭一起，整個金光世界劇烈震動。所有人影同時轉向蕭晨，齊齊舉劍行禮，然後化作流光沒入他的眉心。
劇痛襲來。
蕭晨感覺自己的頭顱要炸開了。海量的劍道感悟瘋狂湧入，每一秒都像被千萬根鋼針穿刺。更可怕的是，血脈之力突然暴走，如脫韁野馬般在經脈中橫衝直撞。
"啊——！"
現實中，傳送陣的白光散去。蕭晨跌落在一條小溪邊，渾身痙攣。他的皮膚下仿佛有無數小蛇遊走，七竅中滲出淡金色的血液。更駭人的是，這些血液離體後並不散開，而是像有生命般在他體表流動，漸漸形成一個繭狀物。
"血脈返祖？"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不對，這是..."
蕭晨勉強抬頭，看到溪邊岩石上站著那個腰懸斷劍的高大身影。逆光中看不清麵容，隻能辨出輪廓——那人比常人高出至少兩個頭，肩膀寬得誇張，左臂比右臂粗壯一圈，顯然慣用左手劍。
"前...輩..."蕭晨每說一個字都像刀割喉嚨。金色血液已經覆蓋了他大半身體，形成的光繭開始硬化。
斷劍人躍下岩石，落地時竟不濺起半點塵埃。他蹲在蕭晨身邊，獨臂掀開鬥篷——那張臉出奇地年輕，看上去不超過三十歲，但雙眼卻滄桑得像是看透了千年歲月。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一道豎痕，像閉合的第三隻眼。
"蕭家的小家夥..."斷劍人伸手按在光繭上，眉頭微皺，"強行融合天劍星圖，引動血脈異變。倒是有膽色，可惜..."
他忽然轉頭看向遠處。地平線上，三個黑點正以驚人速度逼近。
"影閣的蒼蠅來得真快。"斷劍人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符按在光繭上，"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若破繭而出，來葬劍穀找我。"
玉符觸到光繭的瞬間，蕭晨感到一股清涼之意流遍全身。那力量既不屬劍氣也不像靈力，而是某種更高層次的存在，暫時壓製了血脈之力的暴走。
斷劍人起身，左手握住腰間斷劍。令人驚訝的是，那斷口處並不平整，反而犬牙交錯，像是被什麼生生咬斷的。
"滾出來吧，影閣的老鼠。"他對著空氣說道。
十丈外的空間突然扭曲，三個黑袍人憑空出現。與劍閣中的刺客不同，這三人胸前繡著銀色骷髏紋章，麵具是慘白色的，沒有五官。
"劍奴，你果然還活著。"中間的黑袍人聲音嘶啞，像是聲帶被腐蝕過，"把蕭家餘孽交出來，閣主或可饒你一命。"
被稱作"劍奴"的斷劍人放聲大笑，笑聲震得溪水跳動："三百年過去，影閣還是隻會說大話。"他單手拔出斷劍，"當年你們閣主靠暗算才斷我青冥劍，今日倒要看看他有幾分長進。"
最後一個字落下，斷劍人突然消失。三個黑袍人反應極快，呈品字形背靠背站立，各自祭出兵器——一根哭喪棒、一對子母環、一條鎖魂鏈。
"叮！"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使哭喪棒的黑袍人踉蹌後退，胸前黑袍裂開一道口子，露出裡麵泛著金屬光澤的軀體。更詭異的是，傷口處沒有流血，而是滲出黑色黏液。
"傀儡身？"斷劍人出現在三丈外，眉頭微皺，"看來影閣連人都不做了。"
三個黑袍人同時結印，地麵突然浮現出複雜的血色陣圖。無數半透明的怨靈從陣中爬出，發出刺耳的尖嘯。溪水瞬間沸騰，岸邊的草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斷劍人冷哼一聲，斷劍平舉。看似隨意的動作卻讓天地為之一靜。所有怨靈同時僵住，像是被無形之力禁錮。
"天劍九式，第一式——"
斷劍輕輕一劃。
沒有炫目的劍光，沒有驚人的氣勢，但三個黑袍人的動作全部定格。下一秒，他們的軀體如沙雕般崩塌，化為三堆黑色灰燼。血色陣圖寸寸碎裂，怨靈哀嚎著消散於天地間。
"...萬法歸宗。"斷劍人收劍入鞘，轉頭看向已經完全成型的金色光繭，"小子，看夠了嗎？"
光繭中的蕭晨心神劇震。雖然身體不能動，但他的意識清晰地"看"到了剛才那一劍。那不是簡單的招式，而是觸及法則層麵的攻擊——斷劍人看似隻出了一劍，實則同時斬出了過去、現在、未來三個時空的劍意，讓敵人無處可逃。
"前...輩..."蕭晨努力傳遞意念，"為...何...救...我..."
斷劍人走到光繭前，獨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我不是在救你，是在救這片天地。"他拍了拍光繭，"影閣要的不隻是蕭家傳承，而是...算了，現在說這些還太早。"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青銅令牌塞入光繭。令牌觸到蕭晨手掌的瞬間，化作液體滲入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