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馬匪抽出刀,獰笑著撲了上來。林夏深吸一口氣,腦海裡閃過老者的教誨:“君子劍,後發先至,以巧破拙。”
他不退反進,身形如風中楊柳,看似搖搖欲墜,卻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刀鋒。鏽劍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時而如春風拂柳,輕柔卻無處不在;時而如磐石屹立,沉穩而堅不可摧。
“鐺!鐺!”兩聲脆響,馬匪手中的鋼刀竟被鏽劍卷飛,劍鋒貼著他們的咽喉劃過,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馬匪們嚇得臉色慘白,踉蹌著後退幾步,再也不敢上前。
獨眼狼瞳孔驟縮:“君子劍法?你是葉孤影的傳人?”
林夏沒有回答,隻是冷冷地盯著他:“滾。”
獨眼狼死死盯著林夏手中的劍,又看了看周圍圍觀的鎮民,咬了咬牙:“好!今日之事,咱們沒完!”說罷,帶著馬匪們狼狽離去。
鎮民們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王寡婦拉著女兒跪在地上,給林夏磕頭:“多謝林少俠救命之恩!”
林夏連忙扶起她們,臉頰有些發燙:“嬸子快起來,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收劍入鞘,轉身想走,卻被鎮民們圍住。大家七嘴八舌地稱讚著,有人遞來饅頭,有人拿來傷藥,看著這些真誠的笑臉,林夏突然明白了老者說的“守護”是什麼意思。
回到破廟,林夏發現老者竟坐在他常坐的角落。
“師父。”林夏躬身行禮,語氣裡帶著一絲忐忑。他終究還是動了手,雖然沒有傷人,卻也破了老者“非必要不動劍”的叮囑。
老者卻沒有責怪他,隻是淡淡問道:“今日為何要拔劍?”
“他們要傷害王嬸……”
“所以你就忘了我教你的‘克製’二字?”老者打斷他的話,“若他們人再多些,你怎麼辦?若是他們有備而來,你能護得了一時,護得了一世嗎?”
林夏低下頭,無言以對。
老者歎了口氣:“君子劍不是讓你當英雄,是讓你明白何時該挺身而出,何時該隱忍退讓。今日之事,你做得對,卻也錯了。”
“弟子愚鈍,請師父明示。”
“對在你守住了本心,錯在你太張揚。”老者站起身,走到林夏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今日露了鋒芒,必然會引來更多麻煩。獨眼狼背後還有靠山,這青石鎮,怕是待不久了。”
林夏心中一緊:“那王嬸她們……”
“我已經安排好了。”老者遞給林夏一個包袱,“明日一早,你就離開青石鎮,往南走,去一趟煙雨樓。找一個叫蘇輕寒的姑娘,把這個交給她。”
包袱裡是封信,還有塊玉佩,玉佩上刻著個“蘇”字。
“師父,您……”林夏看著老者,突然覺得他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我老了,該落葉歸根了。”老者擺了擺手,“記住,君子劍的最高境界,不是天下無敵,是心懷天下。你要走的路還很長,莫要辜負了這柄劍,更莫要辜負了自己。”
第二天清晨,林夏告彆了王寡婦,背著簡單的行囊,腰間掛著那柄君子劍,踏上了南下的路。
走出青石鎮時,他回頭望了一眼,後山竹林的方向,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裡,像一尊亙古不變的石像。林夏對著那個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前路漫漫,江湖險惡,但他知道,隻要心中的那份堅守還在,手中的劍就永遠不會迷失方向。
煙雨樓在江南水鄉的深處,青磚黛瓦,依水而建。
林夏站在碼頭,看著樓前掛著的紅燈籠在微風中搖曳,有些恍惚。這一路南下,他遇到了不少人和事,有拔刀相助的俠客,也有笑裡藏刀的偽君子。他漸漸明白,老者所說的“君子劍”,不僅僅是一套劍法,更是一種處世的態度。
“這位公子,可是要上樓?”一個穿著青衫的小二走上前來,笑容可掬。
林夏點頭:“我找蘇輕寒姑娘。”
小二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熱情地引路:“原來是蘇姑娘的客人,裡麵請。”
煙雨樓裡人聲鼎沸,三教九流彙聚一堂。林夏跟著小二穿過大堂,來到二樓的雅間。
“姑娘,有位公子找您。”小二恭敬地說道。
雅間裡傳來一個清脆如黃鶯般的聲音:“請他進來吧。”
林夏推門而入,隻見窗邊坐著位白衣女子,青絲如瀑,眉目如畫,正臨窗遠眺,手中把玩著一顆黑子。
“姑娘可是蘇輕寒?”林夏抱拳道。
女子轉過身,清澈的眼眸打量著林夏,當看到他腰間的君子劍時,眼中閃過一絲異彩:“正是小女子。不知公子找我何事?”
林夏取出老者交給他的信和玉佩:“是家師讓我把這個交給姑娘。”
蘇輕寒接過信和玉佩,指尖觸碰到玉佩時微微一顫。她展開信紙,細細讀著,原本平靜的臉上漸漸泛起漣漪,到最後,竟有晶瑩的淚珠滑落。
“他……他還好嗎?”蘇輕寒的聲音帶著哽咽。
林夏想起老者蒼老的容顏,搖了搖頭:“家師說,他該落葉歸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