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怡沉默了幾秒,像是在斟酌什麼,然後轉身道:“跟我來。”
“啊?”雲澈愣住。
“我家有幾本修大往年的真元引導手冊,或許對你有用。”林心怡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誰讓我是學生會的,總不能看著同學放棄。”
雲澈趕緊跟上,心裡又驚又喜——居然能進她家?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兩人穿過兩條街,拐進一個綠樹掩映的小區。這裡的房子跟雲澈住的老破小完全是兩個世界,院牆是雕花的鐵藝,裡麵種著他叫不出名字的花,空氣中都飄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大概是種了什麼靈植。
最裡麵那棟是棟三層彆墅,外牆貼著米白色的大理石,院子裡有個圓形的水池,水麵冒著絲絲白氣,細看之下,池底似乎鋪著玉石——難道這就是周欣說的靈泉池?
門衛室裡坐著兩個保安,穿著統一的製服,見林心怡過來,立刻站起來問好,目光在雲澈身上掃了一圈,帶著審視。
“我同學,來拿點資料。”林心怡淡淡道。
保安這才放行,開門時還特意叮囑:“大小姐,今晚修協的張執事要來,您彆耽誤太久。”
“知道了。”林心怡應著,領著雲澈往裡走。
換鞋的時候,雲澈看著鞋櫃裡那些鋥亮的鞋子,光是女士的高跟鞋就占了大半,每一雙都看著價值不菲。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洗得發白的帆布鞋,腳趾處還磨破了個洞,恨不得找塊布把腳包起來。
正廳很大,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沙發是深棕色的真皮,幾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正坐在那裡說話,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穿著量身定製的中山裝,麵容和林心怡有幾分相似,大概就是靈膳坊的老板林正豪。
“爸,這是我同學雲澈,來借點修大的資料。”林心怡走上前,語氣比剛才柔和了些。
林正豪抬眼看來,目光銳利得像刀子,上下打量了雲澈一番,沒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又繼續和旁邊的人交談。
雲澈趕緊鞠了一躬,小聲道:“叔叔好。”心臟砰砰直跳——這就是傳說中打斷通玄境修士腿的人?氣場果然嚇人。
他不敢多聽,卻還是隱約聽到幾句。
“……城西那塊地拿下來了,但靈米的供應跟不上,新推出的玉露糕怕是要斷貨。”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說。
林正豪皺著眉:“讓老吳去趟青雲山,跟藥農協會的人談談,加價也要把下個月的靈米訂下來。靈膳坊的招牌,不能砸在原料上。”
“可青雲山最近不太平,聽說有低階妖獸出沒,藥農都不敢上山了。”
“那就找修協的人,花錢請個靈韻境修士護送。”林正豪的語氣不容置疑,“錢不是問題,重要的是信譽。”
雲澈聽得咋舌——靈米?妖獸?靈韻境修士?這些隻在大哥筆記裡見過的詞,從林正豪嘴裡說出來,就像在說今天的菜價。他這才明白,周欣說的“不是一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時林心怡走過來,招了招手:“跟我上來。”
雲澈趕緊跟上,沿著實木雕花的樓梯上到二樓。二樓的走廊鋪著地毯,牆上掛著些山水畫,畫裡的山峰隱約有靈氣流動,一看就不是凡品。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書房找找。”林心怡指著走廊儘頭的一個小沙發,說完就轉身進了旁邊的房間。
雲澈在沙發上坐下,渾身都不自在。這沙發軟得過分,他總覺得會陷進去。目光掃過旁邊的博古架,上麵擺著些玉瓶和竹簡,標簽上寫著“凝神散”“清心符”之類的字樣,隨便拿一個出去,都夠母親住幾天院了吧?
他摸了摸口袋裡那張皺巴巴的繳費單,上麵的數字像針一樣紮眼。母親的回春露,妹妹的學費,還有父親日漸佝僂的背……一股勇氣忽然從心底冒出來。
等林心怡出來,不管她會不會生氣,一定要開口問問。就算被拒絕,就算被嘲笑,至少試過了。
正想著,書房的門開了,林心怡抱著幾本厚厚的冊子走出來,額角還帶著點薄汗。“找到了,這幾本是前幾年的真元引導手冊,還有筆試的重點歸納,你拿去看看吧。”
雲澈趕緊站起來接過,冊子沉甸甸的,封麵上印著“青雲修大內部資料”的字樣,紙張光滑得像綢緞。
“謝謝你,林心怡。”他攥著冊子,指節都發白了,深吸一口氣,終於說出了那句在心裡盤桓了很久的話,“那個……我能不能再求你個事?”
林心怡挑眉,似乎猜到了什麼,眼神又冷了下去:“什麼事?”
“我媽住院了,急需一筆錢做手術,”雲澈的聲音發顫,卻還是梗著脖子說了下去,“我知道這很唐突,但我實在沒辦法了……你能不能借我點?等我考上修大,接了任務就還你,利息翻倍也行!”
說完這些話,他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頭低得快碰到胸口,不敢看林心怡的眼睛。
空氣安靜得可怕,隻有窗外的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過了很久,久到雲澈以為自己會被直接趕出去的時候,林心怡忽然開口了,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你知道我一瓶靈犀乳多少錢嗎?”
雲澈愣住,抬頭看她。
林心怡看著他,眼神裡沒有嘲諷,也沒有同情,隻是一種近乎冷漠的平靜:“五千塊。我從出生喝到現在。”
她頓了頓,從口袋裡掏出個小巧的玉牌,遞了過來:“這是靈膳坊的VIP卡,能透支五萬塊。密碼是六個零。”
雲澈徹底傻了,看著那塊溫潤的玉牌,上麵刻著靈膳坊的標誌,觸手生溫,仿佛還帶著林心怡的體溫。
“你……”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不是白給你的。”林心怡轉身看向窗外,“我爸剛才說青雲山的藥農不敢上山,你不是想考青雲修大嗎?那裡的凝露草正好是靈膳坊需要的原料。等你有能力接C級任務了,幫我家采五十株凝露草,就算抵賬了。”
雲澈捏著那塊玉牌,手心裡全是汗。他忽然明白,林心怡早就知道他會借錢,甚至連怎麼還都想好了。
“謝謝你。”他的聲音哽咽了,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深深鞠了一躬,“我一定說到做到。”
林心怡沒回頭,隻是擺了擺手:“走吧,張執事快來了,彆讓我爸看見你。”
雲澈拿著冊子和玉牌,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那棟彆墅。走到巷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二樓的窗邊,林心怡的身影還立在那裡,月白色的連衣裙在風裡輕輕飄動,像一朵即將綻放的玉蘭花。
他握緊手裡的玉牌,仿佛握住了整個世界的重量。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向醫院的方向。
五千塊一瓶的靈犀乳又怎樣?他雲澈就算喝著糙米粥,也一樣能考上青雲修大。等媽好了,等小棠不用再去洗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