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去世前,還一直惦記著他,想撮合他和李小婉在一起,希望他能好好過日子。
而那時的他,被孫曉蓉害得家破人亡,滿心滿眼都是報仇的念頭。
他一心等著孫大強從牢裡出來,也盼著劉達通和孫曉蓉受到應有的懲罰,自己早已心存死誌,不想連累李小婉。
老村長也姓林,按照輩分,林陽得叫他一聲叔。
林陽的爺爺在家族裡輩分大,是家裡最小的老幺。
老村長的年紀和林陽爺爺差不多,但因為輩分關係,還得喊林陽爺爺一聲小叔。
往上數五代,他們是同一個祖宗。
“叔,在家沒?”
林陽站在土牆外扯著嗓子大聲喊道。
雖說大門敞開著,但村裡有村裡的規矩。
除非關係特彆親近,否則即便大門開著,也得先喊一聲。
要是沒人應答,院子是不能隨便進的。
很快,裡麵傳出蒼老的聲音:“誰呀?”
林陽抬腳邁進院子,從身上掏出那盒周亮給他的大前門香煙。
撩開厚厚的門簾,他看到老村長正坐在炕上。
今年六十九歲的老村長頭發全白,身上的棉襖打著七八處補丁,正戴著老花鏡,專注地翻看著一本書。
“叔,是我呀!”林陽笑著打招呼,將煙遞了過去。
“小陽子,你咋來了?”老村長抬眼看到林陽,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林陽笑著把煙遞到村長手裡,說道:“叔,我聽說林場出事了?”
“你小子想乾啥?”老村長瞪了林陽一眼,隨後沒好氣地說道,“是不是孫富貴跟你說了啥?聽叔一句勸,彆摻和這事兒。”
“現在正是熊瞎子忙著貼秋膘的時候,一個個膘肥體壯,脾氣暴躁得很。”
“林場的人不小心掏了熊瞎子的老窩,結果死了三個,重傷一個,這可是血淋淋的教訓啊!”
“孫富貴那家夥不是啥好人,我找他去乾這事兒,就算他死了,也算是給咱村除了一害。”
“你可彆傻乎乎地往前衝,犯不著去冒這個險!”
老村長摘下老花鏡,放在一邊,語氣變得語重心長:“小陽子,說起來咱都是一家人,叔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老孫家的丫頭不能再沾了,你要是能和他們家徹底斷了關係,叔給你找個正式工的活兒。”
“你念過高中,有文化,能拿筆杆子,窩在咱這小村子裡,實在是太可惜了!”
林陽心中一陣感動。
上一次老村長也跟他說過類似的話,可當時他滿心都是孫曉蓉,直接就拒絕了。
老村長對他失望透頂,最後把那個工作機會給了他三叔。
那工作是在城裡燒鍋爐,在村裡人的眼裡,這可是妥妥的鐵飯碗。
在這個大家都按部就班生活的年代,誰家要是有人能端上鐵飯碗,一家人在村裡說話都能硬氣幾分。
林陽心中感動不已,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說道:“叔,要是有這樣的好機會,不如直接給我三叔吧!他每天在磚窯上班,累死累活一個月才掙三十多塊錢,家裡種地的事兒都得靠三嬸操持。”
老村長正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嫋嫋青煙在他麵前升騰繚繞。
聽聞林陽的話,他夾著煙杆的手頓了一下,心裡頭“咯噔”一聲,目光帶著審視上下打量起林陽。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這小子眼高手低,放著好好的鐵飯碗不要,偏要在村裡當個無所事事的街溜子。
燒鍋爐這活兒,雖說每天都得跟煤灰打交道,整個人弄得灰頭土臉不說,那環境也是臟得很,可端的那可是實實在在的鐵飯碗啊!
整個村子裡,能有幾個工人老大哥?!
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工作。
要不是看在林陽高中畢業,肚子裡有點墨水,有那麼點文化底子,他壓根兒就不會把這個難得的機會給林陽。
就他們老林家的後輩裡頭,比林家老三更適合這份工作的大有人在。
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比林陽靠譜。
林陽何等機靈,老村長那微微皺起的眉頭、眼中閃過的一絲不滿,他都看在眼裡,心裡立刻明白老村長在想什麼。
於是他趕忙笑著說道:“叔,我是打從心底裡感謝您的關照。您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呢!”
“但您也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事兒,我琢磨了很久,真覺得那份工作不適合我。”
“您想啊,我留在村裡,說不定以後能帶著咱村的大夥一塊兒發家致富,讓咱村子的日子都紅火起來。這可比我去燒鍋爐強多了。”
老村長一聽,斜著眼睛看過來,那眼神裡明明白白寫著鄙視,沒好氣地嗆聲道:“你還是先把自己那攤子事兒料理清楚再說吧!彆在這兒跟我畫大餅,說得天花亂墜的。”
“有話就痛痛快快講,彆磨磨蹭蹭的,浪費我時間!”
他把煙杆在炕沿上重重的磕了磕,煙灰簌簌落下,迷起眼睛等待著林陽的下文。
見老村長這急性子,林陽也不再繞圈子,直截了當地說:“叔,我琢磨著能不能讓我接觸林業隊,當個咱村的巡邏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