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我去八爺那兒落腳。半夜裡,八爺拉著我,說……趙炮頭沒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林陽緩緩開口,字字清晰地砸進趙解放的耳朵裡。
趙解放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裡儘是驚愕。
林陽繼續道,眼神銳利:“八爺聽來的說法,是炮頭叔追逐鹿群闖進了死人溝才出的事,還說……是跟你一起進的山?可你看看這些骨頭,再看看這地方!”
他指向旁邊被趙解放翻動過的雨布覆蓋處,一個明顯的頭蓋骨露了出來。
“屍骨根本沒在死人溝裡。你再仔細看看……這兒!”
他用手指,點著頭蓋骨上一個清晰可見,邊緣不規則的圓形孔洞。
“看到沒?彈孔。還是正麵打進去的。”
“彈孔?!”
這兩個字如同驚雷,在趙解放腦中炸開。
他那被巨大悲痛衝擊得幾乎麻木的神經瞬間繃緊,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直衝頭頂。
他不是沒經曆過事兒的小年輕,打獵多年,什麼傷口沒見過?
這彈孔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你……你說誰告訴我消息的?”
他嘶啞地問,身體卻因極度的震驚和暴怒先一步做出了反應,猛地站起就要往外衝。
“趙老蔫兒!”這四個字如同淬了血的冰棱,從他那咬得咯咯作響的牙關裡狠狠擠出來。
“我操他媽的趙老蔫兒!我非活剮了他不可!”
“等等!”林陽眼疾手快,一把攥住趙解放的手臂。
那手臂繃緊如鐵塊,蘊含著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
“放手!”趙解放猛地回頭,眼白裡密布著蜘蛛網般的血絲,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陽子!你把我老叔的屍骨帶回來,我趙解放感你這份大恩!我一輩子記著!”
“可這事兒你彆攔我!今天!就是拚著蹲笆籬子吃槍子兒,老子也要親手送那畜生下去,給我老叔賠罪!”
林陽的手卻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眼神沉靜得可怕:“解放哥!炮頭叔在天有靈,是看著你的!他會想你為了個畜生,把自己也搭進去嗎?圖一時痛快,賠上一輩子,值得?”
“值!”
趙解放幾乎是咆哮出聲,掙紮的力量更大。
“不值!”
林陽的聲音也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信不信我?想徹底弄死那王八蛋,不臟自己的手,也為你老叔討個真正的公道,那就聽我的!把衝天的火給我壓下來!”
趙解放掙紮的動作僵住了,赤紅的眼珠死死瞪著林陽,胸膛劇烈起伏。
林陽語速飛快,聲音卻壓得很低,如同磐石般沉穩:
“你聽著,現在就收拾東西回去,就當今天沒見我,隻當我還沒送來老叔的屍骨。”
“該守靈守靈,該哭靈哭靈!然後,在大夥兒麵前,放個話出去——”
“說你心難安,明天一早,你就動身進死人溝!要親手把你老叔的屍骨背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