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海有些大舌頭地搶著說。
趙解放揉了一把發紅的臉,眼神裡有意外也有鬆了口氣的意味:
“陽……陽子,太好了,回來了就好!我正跟你爹說,明兒想進白樺林那邊尋你去。”
“叔那事兒忙完了,我就尋思著你一個人跑深山裡,怕你不安穩……”
他說話也有些結巴了。
林大海搭著趙解放的肩膀笑道:“是啊,解放兄弟擔心你,過來坐坐,本打算明兒一早上山找你呢!”
“誰想到你有本事,今兒就摸了回來!快進屋……誒?”
林大海的目光越過兒子,落在院門後,昏黃的燈光正好映照出被林陽扯到門口的灰棕色身影。
“犴……犴達罕?!”
林大海的醉意瞬間驚醒了大半,眼珠子瞪得溜圓,聲音驟然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
“活的?!”
趙桂香也順著丈夫的目光望去,院門後的陰影裡,一個不算大但極其健壯的牲口身影顯露出來。
細長的腦袋、標誌性的大鼻子、健壯修長的四肢,尤其是頭上那對還帶著嫩毛、卻已初顯寬大形態的骨突——
不是犴達罕幼崽是什麼?
“老天爺!當家的,是犴達罕崽子!”趙桂香捂住了嘴,驚呼出聲。
這東西,他們多少年隻在老一輩獵人的故事裡聽過了!
林大海一個箭步衝過去,繞著那隻正緊張地踏著蹄子,不安地甩著頭的小駝鹿仔細打量,越看越是心熱,眼中幾乎放出光來。
他突然想起什麼,猛地回過頭,借著光線又上上下下掃視兒子全身幾遍。
確認林陽衣服齊整,渾身上下除了風雪痕跡,不見半點傷損,這才長長舒了口氣,放下心頭大石,可心頭的疑惑反而更濃了。
“兒子,你打哪兒弄到這寶貝的?還……還是活捉?這玩意兒跑起來跟鬼追似的,狼都攆不上!”
“帶崽兒的母犴達罕還好點,要是急了眼的大公犴達罕,狼群見了都得繞著走!”
一旁的趙解放嘴巴早已張得能塞下個雞蛋。
他跟著老叔趙炮頭跑過不少地方,深知這山裡活物的凶險。
公駝鹿發起瘋來,那對巨大的鹿角能把碗口粗的樹直接撞斷,衝鋒的力量,能把老熊都頂得一個趔趄!
以前跟著老叔,遠遠見過一次帶著兩頭母鹿的大家夥。
可老叔當時手裡就倆人,愣是沒敢動手,就圖個“安穩”。
誰曾想……林陽不僅碰上了,還就憑著自己一個人活生生拖回了一隻崽兒?
這簡直是活見鬼的本事!
林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疲憊感似乎都被這喜悅衝淡了幾分:
“爹,娘,瞧!我說能給你們帶回來個寶吧?往後誰再叨叨咱家老黃牛去趟縣城磨磨蹭蹭得耗上一個多鐘頭,咱就讓它歇著!”
他指著小駝鹿,語氣裡帶著老獵人對牲口習性的熟稔:
“彆看它現在小,體格架子在這兒擺著呢!好草好料喂上幾個月,讓老黃牛帶著走上幾趟縣城的路,就熟了!”
“等它三歲口徹底長成,力足氣壯的時候,讓它拖著牛車跑,那才叫風馳電掣,比馬都不見得慢!”
林大海笑得嘴角咧到了耳根,連連點頭:“好東西!好東西!進了咱家門,就是咱家丁!小子,你和你解放哥先嘮著,爹去倉房看看,尋摸點好草料來招呼咱家這新丁!”
說著,就興衝衝地往屋後倉房走,腳步都比平時輕快了幾分。
趙桂香也顧不上林陽了,滿眼稀罕地圍著那隻小駝鹿轉,臉上又是驚又是喜,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那濕潤的鼻頭。
小駝鹿驚恐地甩頭,鼻息咻咻地躲閃。
林陽拍了拍母親的肩膀,示意她小心點,才和眼神複雜的趙解放一同進了溫暖的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