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解放利落地跨上自行車,車輪碾過剛下的薄雪,嘎吱作響地消失在暮色裡。
趙桂香站在門口,攏了攏棉襖袖子,看著兒子送走人,臉上滿是疑惑:
“兒子,這趙解放怎麼著急忙慌的就走了,這菜都沒吃幾口呢!看你們倆鬼鬼祟祟的,到底又在鼓搗啥名堂?”
林陽咧嘴一笑,笑容裡帶著山風也吹不散的爽朗勁兒,指了指院裡正被林大海小心翼翼地用乾草喂食的小駝鹿。
“娘!好事兒!我今兒在山裡不光抓了這頭小活物兒,還有三頭大駝鹿呢!”
“那家夥個頭頂天了,沉得很,我一個人根本弄不下山!想著找八爺的人幫忙搭把手,趕緊出手換成現錢。”
他頓了頓,臉上的笑容稍微斂起些,顯出點少年人的精明。
“要是招呼咱村裡人幫忙……您是知道的,指不定誰就眼紅了。”
“背地裡嚼舌根不說,萬一上山有啥磕碰,咱家反倒落了不是。”
“八爺那邊路子熟,人也穩妥。我讓趙解放過去通知他帶人過來拿貨,既方便也穩妥。”
趙桂香一聽山裡還有大家夥,雙眼頓時瞪得老大,但又有些擔心。
“老天爺,三頭駝鹿?那得多少人抬啊?山裡頭夜裡可不安全……”
林陽趕緊寬慰老娘:“娘,您把心放回肚子裡!我不是說了嘛,讓八爺帶人上來,人家打圍獵的行家,至少得來二三十號人,而且每個人都帶著家夥什兒。”
“這陣勢,山裡的畜生見了都得繞著走!您兒子的本事,您還不信?”
“再說了,人多槍多,互相照應著,比三兩個人摸黑進山可保險多了。”
趙桂香想著打圍獵的情景,一群壯年漢子舉著火把抬著獵物唱著號子下山,確實少見單獨遇險的,那口氣才算鬆了半分。
正說著,林大海抱著一大捆風乾的羊胡子草從柴房出來,嘴裡還叨咕著:
“臭小子,光知道弄回來,也不知道這鹿崽子該喂點啥,好在這些是夏天存下的好草料,曬得透,不怕糟蹋……”
他小心地把草堆在小駝鹿麵前。
那小家夥原本怯生生的,許是餓了太久,又嗅到草料的清香,試探著伸頭啃了幾口。
大概是覺得這老人沒什麼威脅,竟不顧一切的狼吞虎咽起來。
林陽看小駝鹿吃得香,順嘴說:“爹,這小東西對您比對我還親!我從山上往下拖它那會兒,可費老鼻子勁了,死強死強的。”
“我往東它偏往西,整個兒一個跟我對著乾,最後還是我硬給拖回來的!”
林大海粗糙的手掌,愛憐地撫過小駝鹿溫熱的脖子,聽著兒子的話,那張被山風吹得溝壑縱橫的臉頓時笑開了花,得意道:
“那是!你也不瞅瞅你爹是誰?馴牲口這活兒,沒點眼力勁兒和耐性可不行!”
能得到兒子半帶埋怨半帶佩服的話,林大海心裡比喝二兩燒刀子還要舒坦。
如今村裡誰提到他林大海的兒子林陽,不都得豎起大拇指,那眼神裡的羨慕藏都藏不住。
父子倆圍著那小駝鹿,興致勃勃地討論著馴養的門道,小院裡難得有了幾分輕鬆的暖意。
趙桂香看著丈夫那股對鹿崽子近乎寵溺的勁兒,又瞅了瞅旁邊身材高大、英氣逼人的兒子,鼻子裡哼了一聲,慢悠悠地開了腔:“知道你爹為啥稀罕成這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