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刹住腳步,胸膛劇烈起伏,呼出的白氣瞬間凝成霜粒,密密麻麻地掛在眉毛、胡茬上,像掛了一層白霜。
一股濃烈得化不開的懊惱湧了上來,堵在嗓子眼。
“太貪心了!”
他狠狠捶了一下凍得發硬的腿,發出沉悶的響聲。
“三十多隻都放倒了,還不滿足?”
風雪像無數把小刀子刮著他的臉。
他眯起眼,瞳孔裡映著白茫茫的雪幕,反思著這短暫又慘烈的交鋒。
到底是小瞧了它們……
年年遷徙,橫穿獵槍布設的死亡走廊,槍聲對它們來說,已經不是恐懼信號,而是逃跑的衝鋒號!
要換了傻麅子,早嚇得暈頭轉向滿地亂撞了……
最根本的失策,還是沒能在電光火石間精準“斬首”——找到並擊斃那個深藏不露的頭羊。
那狡猾的領袖,必然像古代坐鎮中軍帳的大帥,藏在羚羊方陣最核心、最安全的位置。
外圍的同族既是它最堅實的壁壘,也是最佳的誘餌和迷彩。
大自然的每一個種族,都在千萬年生死磨礪中,進化出這般精妙狠辣的保命之道!
呼……
林陽重重吐出一口鬱氣,白霧在眼前翻騰,仿佛要將那份不甘和憋屈徹底吐出肺腑。
不再猶豫,他迅速轉身,踏著沒過腳踝,還在不斷堆積的新雪,沿著來路深一腳淺一腳地折返。
八一杠和空彈匣在他念頭驅動下悄然消失。
這三十六個沉甸甸的收獲,此刻才是實實在在的慰藉。
他循著記憶和風雪中若有若無,幾乎被吹散的淺淺血腥味,在雪地上仔細搜尋著。
每當手指觸及到那團尚存一絲餘溫的柔軟皮毛,便心念微動——
瞬間,蒙原羚龐大的身軀消失無蹤,隻留下雪地上一個淺淺的印痕,很快也被風雪抹平。
一絲滿足的笑意,終於在林陽凍得發僵,幾乎失去知覺的臉上緩緩漾開。
鮮嫩的羊肉餃子,飄著厚厚油花、撒著翠綠蔥花、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羊湯……
四九寒天裡,一碗下肚能從喉嚨暖到腳底板,直暖到被窩裡的酣睡中去!
這念頭一起,似乎連刮骨的寒風都消減了幾分力道,胃裡也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確認所有“戰利品”都已轉移進那片靜止的時空,林陽立刻收束心神,抬頭辨認了一下漫天風雪中模糊的山勢輪廓。
隨即發足朝著村子的方向,頂著狂風,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而去!
白毛風勢頭越發凶猛,雪粒混著狂風卷起的堅硬冰晶,劈頭蓋臉地抽打下來。
視線模糊到隻能勉強分辨身前幾步遠的山石輪廓。
林陽心頭愈發沉重,像墜了塊鉛。
這趟追得太深太遠,在這種能吞噬一切的鬼天氣裡迷路絕非兒戲。
他體質雖遠超常人,但大自然的狂怒依舊是無法輕視的恐怖力量。
更重要的是——爹娘!
他幾乎能清晰地想象出家裡的情景。
老娘趙桂香怕不是正愁得在屋裡團團轉,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這死小子咋還不回來”。
老爹林大海那暴脾氣,指定已經按捺不住,肯定要頂著這殺人的白毛風進山尋他!
村裡其他人?
誰敢在這種鬼天氣冒險進山?
那是拿命賭!
可老林子家的人,骨子裡就認死理。